“趙統領怎麼樣了?”葉念凡急忙問道。
巧雲走到趙破虜身邊,蹲下身子檢查他的傷勢。她眉頭微蹙,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枚散發著清香的丹藥,喂入趙破虜口中。
“毒蜘蛛的劇毒已經侵入心脈,若非趙統領修為深厚,早已斃命。”巧雲輕聲道,“我已用清心丹暫時護住他的心脈,但要徹底解毒,還需精心調養數月。”
葉念凡松了口氣,只要人還活著就好。他又看向其他受傷的將士,眼中滿是擔憂。
巧雲明白他的心思,溫聲道︰“我已經傳訊給太醫院,他們很快就會趕到。你也別太擔心,我會盡力救治每一位將士。”
不久,太醫院的人趕到現場,開始救治傷員。禁衛軍副統領也開始組織人手清理戰場,安撫皇宮內外的恐慌情緒。在巧雲的幫助下,混亂的場面很快得到了控制。
葉念凡站在望龍台上,看著下方忙碌的人群,心中百感交集。這是他擔任監國以來面臨的第一次重大危機,雖然最終化險為夷,但也讓他深刻認識到自己的不足。
“巧雲姨娘,您怎麼會及時趕到凌霄城?”葉念凡忽然想起這個關鍵問題。
巧雲望向昆侖虛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我在昆侖虛感應到一股邪氣朝著凌霄城而來,心知不妙,便立刻趕回。幸好及時趕到,否則...”她沒有說下去,但葉念凡明白她的意思。
“昆侖虛那邊情況如何?”葉念凡急切地問道。
巧雲輕輕嘆了口氣︰“情況不容樂觀。魔蠍老怪雖已伏誅,但他臨死前引爆了部分龍脈靈氣,導致昆侖山地脈不穩。更麻煩的是,雷劫將至的征兆越來越明顯,你父母他們正在全力準備應對之法。”
她轉頭看向葉念凡,神色嚴肅︰“我這次回來,除了保護凌霄城,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啟動皇宮地下的‘九龍護天大陣’。這陣法是楚凡離開前暗中布下的,為的就是在雷劫來臨時,保護大乾的根本。”
葉念凡震驚地看著巧雲︰“九龍護天大陣?父皇從未向我提起過。”
“那是因為時機未到。”巧雲解釋道,“如今雷劫將至,邪修又趁機作亂,是時候啟動這個陣法了。念凡,你是大乾監國,啟動陣法需要你的精血為引。”
葉念凡毫不猶豫地點頭︰“需要我做什麼,姨娘盡管吩咐。”
巧雲欣慰地笑了笑,隨即又凝重地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需要徹查朝中是否還有邪修的余孽。今日騷狐狸能如此輕易地突破皇宮結界,必定有內應相助。”
葉念凡眼中寒光一閃︰“姨娘說的是。這件事,我會親自查辦。”
就在這時,一名侍衛匆匆趕來,跪地稟報︰“殿下,我們在清理戰場時,在騷狐狸的尸體旁發現了這個。”他雙手呈上一枚黑色的令牌。
那令牌非金非木,觸手冰涼,上面刻著一個詭異的蠍子圖案,蠍子的眼楮是用紅色的寶石瓖嵌而成,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芒。
巧雲接過令牌,仔細端詳,臉色漸漸變得凝重︰“這是‘魔蠍令’,看來騷狐狸背後,還有一個更大的組織。”
葉念凡皺眉問道︰“魔蠍令?那是什麼?”
“是一個名為‘天蠍宗’的邪修組織的信物。”巧雲沉聲道,“這個組織行事詭秘,很少在世間露面。據說他們的宗主修為極高,已臻化境。若是他們盯上了大乾,那事情就更加復雜了。”
葉念凡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不管他們是什麼人,只要敢打大乾的主意,我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巧雲看著葉念凡堅毅的側臉,仿佛看到了楚凡年輕時的影子。她輕輕拍了拍葉念凡的肩膀︰“走吧,我們先去啟動九龍護天大陣,再慢慢調查天蠍宗的事情。大乾的未來,還要靠我們一起守護。”
葉念凡點頭,與巧雲並肩走向皇宮深處。寒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血跡與枯葉,卻吹不散他們眼中的堅定。凌霄城雖經歷了一場血戰,但在巧雲的守護與葉念凡的帶領下,這座大乾的都城,依舊屹立不倒,如同大乾的脊梁,支撐著這片土地,等待著楚凡與葉昭鳳的歸來,等待著雷劫過後的新生。
月光下,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而在他們看不見的暗處,一雙眼楮正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那眼神復雜難明,既有欣慰,也有擔憂,最終化為一聲輕嘆,消失在夜風之中。
大乾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幾乎在同一時間,萬世池深處,幽暗並非死寂,而是一種孕育著未知與考驗的粘稠介質。
灰白色的古老石垣如同巨獸的肋骨,在永恆的黑暗中散發著拒人**里之外的寒光。編號三百七十五至三百七十七的三道關卡,宛如三頭蟄伏的龐然巨物,其入口並非尋常門扉,而是三道不斷旋轉、流淌著符文能量的光之門。
門上高懸的牌匾——“道不遠人”、“法不離心”、“理不欺世”——每一個字都仿佛由道韻凝聚而成,邊緣處流光溢彩,卻不再有此前關卡的溫和指引,反而透出一股凜冽如嚴冬的壓迫感,如同無形的冰針,刺向每一位靠近者的神魂。
聚靈境中期的楚凡與葉昭鳳剛剛踏入這片區域,便覺丹田氣海內那株含苞待放的金色道花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顫,花瓣收攏,發出只有他們自己能感知的嗡鳴。這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預警,預示著前方的道路布滿了荊棘,而非坦途。
“這道韻……粘稠而沉重,帶著塵世的悲苦與喧囂,”葉昭鳳抬手輕按眉心,她那傳承自遠古鳳族的血脈賦予了她對危機超乎常人的敏銳直覺,此刻,她的心神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纏繞,陣陣發緊,“‘道不遠人’四字看似在召喚,可這光門內透出的氣息,卻更像要將人拖入無邊苦海,沉淪于無底的塵囂孽浪之中。”
楚凡默然,只是更緊地握住了她微涼的手。一股溫潤而浩然的青金色王道靈力,如溪流般緩緩渡入葉昭鳳體內,試圖撫平她靈力的躁動。他的目光卻如鷹隼般銳利,緊緊鎖定在“道不遠人”光門表面那些不斷變幻的紋路上。
那些紋路不再勾勒祥雲仙鶴,而是交織著無數模糊而生動的人間影像︰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因烈日炙烤、禾苗枯焦而仰天悲嚎;精于算計的商販,在重稅盤剝下面露掙扎,最終將劣貨充作良品;寒窗苦讀的學子,目睹官場黑暗,憤然將經卷投入火盆,提起染血的刀劍……每一張面孔都寫滿了凡俗的掙扎、無奈、貪婪與絕望,匯聚成一股濃烈得化不開的“煙火戾氣”,這氣息並非單純的惡,卻能如溫水煮蛙,悄然消磨修仙者的澄澈道心。
“此關之意,恐非讓我們于盛世煙火中體悟安樂,”楚凡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帶著看破虛妄的冷靜,“而是要我們將自身投入這凡俗的苦難熔爐,在絕境與混亂之中,淬煉出真正的‘道’之真金。”
話音未落,那“道不遠人”的光門驟然爆發出吞沒一切的白熾光芒,一股龐大到無法抗拒的吸力憑空產生,如同巨鯨吸水,將二人的身影猛地拽入門內世界的旋渦之中。
**眼前景象天旋地轉,待穩定下來,已是一片災年的煉獄圖景。**
想象中的市井繁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青石板路干裂如龜背的瘡痍。街道兩側,商鋪十室九空,緊閉的門板上貼著墨跡淋灕卻字字血淚的控訴——“苛稅如虎,重利噬骨,無以為繼”。
空氣不再是清新的靈氣,而是混雜著塵土、汗臭、絕望與一絲若有若無腐壞氣味的濁流。街角處,唯一設立的粥棚前人頭攢動,卻非秩序井然,災民們如同瀕死的困獸,為了一碗能吊命的稀粥推搡、哭嚎、咒罵。孩童尖利的哭聲、婦人嘶啞的哀求、官吏揮舞皮鞭的呵斥與災民被打倒時的悶響,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絕望之網,瞬間將楚凡與葉昭鳳的道心緊緊裹纏,幾乎令人窒息。
“道不遠人?這分明是道藏災厄,以眾生之苦為刃!”葉昭鳳鳳眸含煞,體內涅�之火本能地想要升騰,驅散這令人作嘔的混亂。然而,她駭然發現,丹田內的赤金色靈力竟變得如同陷入泥潭,運轉滯澀無比——這片天地間彌漫的“凡俗戾氣”,竟對修仙者的靈力有著天然的壓制,使他們無法憑借超然的力量強行扭轉局面。
就在這時,一個衣衫襤褸、頭發花白的老婦踉蹌著撲到葉昭鳳腳邊,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攥住她的裙擺,指甲因用力而泛白︰“仙姑!慈悲的仙姑!求求您,救救我的孫兒!他……他快餓死了!只要您救他,我這條沒用的老命,立時給您墊腳都成啊!”老婦身後,一個骨瘦如柴、幾乎看不出人形的孩童蜷縮在斷牆的陰影里,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胸口的起伏微不可察。
葉昭鳳心頭如同被狠狠揪緊,母性的本能與鳳族的高貴讓她幾乎立刻就要取出儲物戒中的療傷靈丹。然而,楚凡的手再次堅定地按住了她。他搖了搖頭,目光投向那混亂的粥棚深處,那里,一個面色蠟黃的小吏,正一邊手抖著將大把沙土摻入本就清可見底的粥中,一邊對著旁邊一位腦滿腸肥、綾羅綢緞的糧商點頭哈腰,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