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人做什麼都是錯的。
可葉冰裳前半生救人無數，別說什麼她別有用心，君子論跡不論心。
憑什麼她只能掙扎著被一寸寸掰斷驕傲的骨頭，死不瞑目。
憑什麼葉夕霧變成黎甦甦了就能掩蓋她從前的罪惡，葉夕霧黎甦甦本為一體。
善惡的界限竟這樣模糊，還真是可笑的很。
“你想要什麼？”
寧晚月神色復雜，唯獨沒有同情。
葉冰裳一襲白衣，亭亭玉立，莞爾一笑反而更像一個神女。
“從前我渴望祖母父親的愛，後來我渴望更多人愛我，為此我做了很多錯事......”
“可我只是他們的墊腳石，這不公平，所以我反抗了，哪怕最後我得到了自己的下場，可我不後悔。”
“我只想活著，好好的活著，這有什麼錯嗎？”
葉冰裳眼中染上悲傷，似乎在回憶自己痛苦的一生。
寧晚月有些感慨。
“不，沒有人有資格說你是錯的，你只是被卷入這場鬧劇里身不由己罷了。”
“你的種種悲劇不過是因為神女黎甦甦需要一個惡人凸顯她的正義善良。”
“因為你是一個凡人女子還是庶出，可這並不是你被欺壓的理由。”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葉冰裳就是主角團挑中的那顆軟柿子。
“是嗎？原來是這樣嗎？”
葉冰裳有些悵然若失，苦笑一聲。
寧晚月看了一眼葉冰裳身上所剩無幾的氣運，搖了搖頭，若不是葉冰裳怨念太重，又加上還有功德庇佑。
不對，葉冰裳凡人身份的功德應當不夠才對。
她暫時壓下心底的疑慮，“你想要什麼？”
“自由，我要做葉冰裳，只屬于自己的葉冰裳，不被任何人主宰的葉冰裳。”
“我不要再做一個凡人，仙道坦途，我葉冰裳何嘗不想闖一闖，有了力量，被拋棄被欺壓的人便不會是我。”
“憑什麼葉夕霧搖身一變就成了黎甦甦，她可以做神女救世為什麼我不可以，我會比她做的更好。”
“我要葉夕霧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我要葉家人分崩離析，曾經我遭受的一切他們也該嘗一嘗。”
葉冰裳眼神如炬。
一如從前那個驕傲的她。
“至于蕭凜，我不要他了，若是可以請仙子幫我償還一二吧。”
“至少在我最昏暗的日子里，是蕭凜給了我唯一的光。”
“再多的，便沒有了。”
“如你所願。”
——
盛國葉府
高燒不退的葉冰裳一睜開眼，就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嘶！”
“小姐，你醒了！”
守了一天一夜的嘉卉被驚醒，忙來查看她的情況。
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滾燙，嘉卉急得都要掉眼淚了。
“我沒事，嘉卉，我想喝水......”
葉冰裳聲音沙啞，困倦得厲害。
嘉卉忙抹了把眼淚，去給她倒水，可也是冷的。
葉冰裳也不在意這些，喝了一小口潤了潤嗓子。
“嘉卉，我睡了多久？”
還是秋日，這屋里就冷的跟個冰窖似的，葉冰裳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了十幾年。
誰能想到這是盛國葉家大小姐的房間，怕是跟下人房間都差不多。
葉家人的漠視，下人自然捧高踩低。
尤其是葉夕霧還不喜歡她，葉冰裳的處境就更難了。
嘉卉眼淚滾落，很是心疼。
“一天一夜，小姐，奴婢好擔心您再也醒不過來了。”
“都怪二小姐，明知您身子不好還要讓您罰跪，更是往您身上潑冷水。”
“明明您也是葉家的大小姐，卻要受這樣的委屈。”
葉夕霧欺負葉冰裳是家常便飯了。
一開始只是葉夕霧看不慣她想同她爭奪祖母父親的寵愛。
後來是因為蕭凜。
葉冰裳因為施粥救濟流民與蕭凜結識。
葉夕霧愛慕蕭凜，更是妒火中燒，所以欺凌她的手段越發殘忍了。
葉家人明明知道，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她說話。
因為她是一個庶女，更因為她沒有價值。
就算有，他們也不在乎。
哪怕死了，也激不起多少波瀾，推說病逝就可以掩蓋她的一生。
還真是狠心吶。
整個葉家，沒一個好人。也就嘉卉是真心待她。
葉家叛國時她更是被丟下，受盡萬夫所指，若不是蕭凜，只怕她已經被盛王砍頭祭旗了。
葉冰裳拉過嘉卉的手，一片冰涼。
“好丫頭，從小跟著我相依為命委屈你了。”
“嘉卉不委屈，奴婢從小跟小姐一起長大，當年若不是小姐，奴婢也是活不下來的。”
葉冰裳更是心軟，“我病著可有人來過問過？”
“不曾。”
好一個不曾。
葉冰裳略微回憶了下。
她才16歲，也就是說，澹台燼還在盛國冷宮里受苦，葉夕霧還沒被黎甦甦替代。
至于蕭凜，是在她得到情絲之後對她一見鐘情的。
她還有很多時間。
所謂一見鐘情，不過是見色起意。
她善良美麗的偽裝符合蕭凜對妻子的幻想。
這種幻想不是愛，也不是喜歡。
葉冰裳動了動手腕，提不起什麼力氣，略微用神識查看身體的狀況。
很糟糕。
葉冰裳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命大。
體內並沒有那根情絲，正好，那只可愛的小狐狸她葉冰裳就替澹台燼笑納了。
見她不說話，嘉卉連忙安慰道︰
“小姐您別傷心，奴婢會永遠陪著小姐的。”
她沒提葉嘯和葉老夫人。
葉冰裳柔柔一笑，帶著幾分病弱看得嘉卉越發心疼了。
“傻丫頭說什麼傻話呢？我並不傷心，這麼多年我也已經習慣了，只是今後我們得自己立起來才是。”
“小姐說的是，嘉卉明白了。”
這話之前葉冰裳也說過類似的，嘉卉並沒發覺什麼不對。
葉冰裳借著咳嗽飲用了些靈泉水。
妖魔橫世，葉冰裳只是沒有靈根的凡人，都能活下去。
那修仙的葉冰裳呢？
那些人因為她的出身看輕她，可若是她擁有能夠改變一切的力量嗎？
渾身的脈絡都傳來一陣酥麻感，葉冰裳舒服得閉上眼。
嘉卉也只覺得小姐是累了又睡下了。
其實她是在淬煉筋骨引氣入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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