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時柳先河面對的是一位年齡與他相仿,又或者比他還要年輕的小伙子,他肯定不敢說這話。
不但不敢,他可能還會想個法子將獨孤陀糊弄過去,然後再找機會殺了這老狗。
畢竟他自己,也是一個被消渴癥折磨了多年的病入膏肓者。
但現在,他面對的是獨孤陀這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這就讓柳先河頓時支稜了起來,心中也全然沒將獨孤陀放在眼里。
他娘的,老子弄不死同齡人,還弄不死你一個糟老頭子不成?
“大膽,你敢如此藐視老夫,簡直罪該萬死。”
而獨孤陀,也被柳先河這話說的頓時就繃不住了,話音剛落,他便嘴唇蠕動,唰的一下,一把不知是何藥材配制而成的毒粉朝柳先河扔了過去。
他要殺了柳先河,無論他的出身,還是性格使然,他都不允許柳先河這麼一個螻蟻挑釁他。
但柳先河見他如此,卻瞬間就用袖袍擋住了口鼻,使得獨孤陀也臉色變了下,隨後警惕瞪著柳先河問︰“你,你早有防備?”
獨孤陀雖然不清楚柳先河是如何得知他要動手的?但卻也知道,他的那些毒粉,一旦被擋住了,他也就沒猴耍了,畢竟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所擅長的藥理,以及用毒之術。
除了這東西,他著實也沒其他本事了。
“呵呵,我給你當了好幾年狗,縱然不知你殺人所用的毒粉是何毒?但卻也清楚,你每次嘴唇蠕動之時,便是你要動用那些毒粉的時候。”
柳先河咧嘴一笑,撕拉一聲將自己袖袍扯下蒙在臉上,防止獨孤陀繼續對他用毒,隨後才戲謔笑笑,從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對獨孤陀冷笑道︰“現在我看你還有甚本事?”
“老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柳先河話音剛落,便陡然暴起,匕首朝獨孤陀狠狠刺了過去。
“不,柳先河你听老夫說。”
“你身上的消渴癥,只有老夫能治。”
“你若殺了老夫,你也沒法活了。”
見柳先河要殺自己,獨孤陀頓時就身體急速後退,一邊退,還一邊試圖讓柳先河住手。
“呵呵,我身上的消渴癥?”
“忘記告訴你了,自從我打算投靠朝廷的那日起,我便已經不在意生死了。”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你覺得你說這些還有用嗎?”
但柳先河卻冷笑一聲,噗嗤,下一刻,他手中的匕首,便重重刺進了獨孤陀體內。
“啊,柳先河你,你這是在找死。”
頓時,獨孤陀淒慘哀嚎一聲,難以置信看著扎進自己體內的匕首,神色猙獰吼道。
甚至這也就是此時,早已經深夜。
不然獨孤陀這一聲喊的,定然能引來不少人圍觀。
但這會三更半夜,客棧的掌櫃與小二也都被獨孤陀殺了,這就讓柳先河無所畏懼了,隨後更是咯吱吱轉動著插進獨孤陀體內的匕首,淡漠道︰“我方才不是說過了嗎?我連死都不怕,還用怕你這老狗威脅?”
“今日縱然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救你。”
“不過你也莫要擔心,我不會如此輕易讓你死去,我要讓你看著自己四肢被我斷掉,然後慢慢流血不止而死。”
噗。
柳先河說完這話,便猛然拔出匕首,然後又噗嗤一下,從獨孤陀右手手腕處劃了過去,將其手腕處的手筋給挑斷了。
甚至下一刻,還沒等獨孤陀反應過來,他便繼續出手,讓獨孤陀的左手手腕以及雙腳腳踝也鮮血淋灕了。
等將這些都搞定了,他才松了口氣坐在獨孤陀身邊,把玩著手中匕首說︰“好了,接下來我陪你一起死,就當是黃泉路上給你做個伴。”
柳先河已然做好了死的準備,畢竟他的家眷托付給了王伯當,左道盟位置他也讓人傳給朝廷了,如今的他,儼然就是一副無牽無掛的心態。
“滾,你這叛徒,誰要你陪著一起死?”
但獨孤陀卻神色痛苦瞪著柳先河,手腳處的疼痛,讓他恨不得生吃了這家伙,又豈會願意與柳先河一同赴死?
“呵呵,你要不要是你的事,但陪不陪那是我的事。”
“能跟我說說,你當初為何要對文獻皇後動用巫蠱詛咒嗎?我對此事其實挺好奇。”
柳先河咧嘴笑笑,隨後再次詢問。
他雖然听過貓鬼巫蠱案乃是獨孤陀幕後策劃,但這家伙究竟為何要對親姐姐動手,還真沒幾個人清楚。
甚至如今的大隋朝廷,或許除了楊廣與蕭皇後,已經沒人知曉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故此,柳先河也有些好奇。
“滾你娘的,老夫憑甚要告訴你?”
獨孤陀怒罵一聲,都快氣炸了,也壓根就不想搭理柳先河。
“說說吧,總歸你身上的血,也流不了一晚上。”
“現在不說,以後想說可就沒機會了。”
可柳先河卻咧嘴笑笑,使的獨孤陀怔了怔,然後才嘆息道︰“哎,也罷,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
“我雖與文獻皇後是姐弟,但卻也並非一母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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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嫡女,我只是庶出。”
“也正因為這,她一直都不怎麼看得起我,縱然楊堅給了我高官厚祿,文獻皇後卻也總是訓斥我。”
“尤其有一次,她居然當著我舅兄楊素的面訓斥我,讓我頗為難堪。”
“所以,所以......”
獨孤陀說到這,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但柳先河卻也明白了,故而很快便再次問︰“所以你就懷恨在心,對文獻皇後行那巫蠱詛咒之術?”
“沒錯,正好那時左道盟希望我能幫他們對付大隋朝廷,我便按他們所說,對文獻皇後動手了。”
“只可惜天意弄人,沒多久便被楊堅發現了。”
獨孤陀微微頷首,柳先河這才神色古怪看著獨孤陀道︰“你啊你,你還真是會找死?”
“你說你放著好好的大隋第一外戚不當,干這事有何意義?”
“或許在你看來,文獻皇後不該說你。”
“但你可知這世上有多少人,想讓文獻皇後說教兩句,還沒這機會呢?”
柳先河覺得獨孤陀這廝就是蠢,為了屁大點事耽擱前程值得嗎?
甚至在他看來,此事若換作他,莫說文獻皇後說教幾句了,縱然給他兩巴掌,只要能保證高官厚祿不就完了嗎?
畢竟文獻皇後再怎麼說教,那也是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才說教的。
只要皇後還覺得你是一家人,這他娘的不比啥都強?
“你這是何意,你覺得老夫矯情?”
獨孤陀也眉頭緊皺詢問,問的柳先河笑了笑,當即道︰“差不多吧。”
“你。”
頓時,獨孤陀怒視柳先河,可再看看柳先河那懶得搭理他的神色,他也只能躺在地上發呆了。
而時間也這樣一點一點過去,直至一個時辰後,獨孤陀的血,都將客棧地面給染紅了一大片,獨孤陀也意識漸漸渙散,他才強忍疼痛,對此時不知在想甚的柳先河問︰“你在想甚?還有就是,你真會隨老夫一起死?”
或許先前獨孤陀還不願柳先河與他一起死,但現在他卻也覺得不錯,故而他肯定得問問。
“那當然了,我柳某人說話算數。”
“至于我在想甚?我肯定在想我的家人啊,也不知他們得沒得到朝廷寬恕?”
柳先河微微頷首,隨後感慨回道。
“家人?”
獨孤陀愣了愣,柳先河當即點頭說︰“對,你以為誰都與你一樣,連自己的姐姐都敢咒殺?”
“我很在意我的家人。”
柳先河說的也是實話,不然他不可能主動投靠朝廷,將功補過幫朝廷探查左道盟位置。
這一點,獨孤陀也清楚,故而听他如此說,獨孤陀這才嗯了聲,感慨道︰“是啊,你比我在意家人。”
這話說完,他便意識渙散,慢慢閉上雙眼,氣息也漸漸停止了。
“嘿,死之前也不提前通知一聲?”
見獨孤陀沒動靜了,柳先河撇撇嘴,然後才拿起自己那把匕首,噗嗤一下扎進了自己心窩,陪獨孤陀一起上路了。
而就在他們死去的兩個時辰後,大隋洛陽城皇宮,楊安也已經收到了大隋日報社通過魏徵,轉交給他的左道盟位置情報。
剛看到這份情報,楊安便眼楮一眯,冷笑道︰“原來在那里?”
“來人,傳令東宮左衛率統領楊六五,讓他點齊一萬兵馬,隨我親往贛州,圍剿左道盟余孽。”
“讓他們徹底從這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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