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5 章 對事不對人
尹書儀敲了敲門。
“睡覺了。”
里面傳來了小病嬌沉悶的聲音。
“我進來了。”
尹書儀擰動把手，走了進去。
這還是第一次來到女兒的房間，看著周圍黑白相間的簡單線條，不由得一愣。
在她的印象里，小女孩的房間都應該是粉粉嫩嫩的，可眼前的東西好像和那個詞一點關系都沒有。
想和一個人的關系更進一步就要先從她的脾氣秉性入手。
至少你要知道她喜歡什麼才能有共同的話題。
尹書儀這才發現，自己不僅舍棄了對女兒的照顧，同樣也舍棄了那份該有的了解。
此時洛輕煙跟個小河豚一樣氣鼓鼓的坐在床邊。
看到尹書儀進來，她沉聲說道︰“很驚訝嗎？我的房間一直都是這樣的，是不是有些失望？”
“沒有，挺好的，看起來很簡約。”
“簡約？呵呵。”
洛輕煙輕笑出聲。
看來這個媽真的除了科研什麼都不懂。
其實有一陣子她的房間就是以黑色調為主的。
太多的五顏六色會讓她精神壓力倍增。
只有簡單的東西才會讓她有一些安全感。
直到後來遇見秦白，她才慢慢的在生活中添加了一些其他顏色。
但也僅限于白色。
所以，在外人看來，這樣的風格很是簡約。
只有洛輕煙自己知道，那是因為自己有病。
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尹書儀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對面。
兩人的關系還沒好到可以坐在一張床上，該有的邊界感她還是知道的。
“輕煙，還是聊聊吧，你說的對，事情總要解決的。”
“嗯。”
听到女兒的回答，尹書儀把這幾天想好的台詞像是科研稿件一樣現在腦子里面過了一遍。
然後她嘆息了一聲。
“其實我和你爸也是有苦衷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也想明白了......”
洛輕煙淡然問道︰“什麼苦衷？”
“這件事還要從頭說起，我嫁給你父親的時候......”
“不就是對家族不滿，想通過科研這條路反抗那個坐在上面的老登嗎？”
“嗯？”
尹書儀震驚到了極點，她雙手緊緊抓住椅子這才沒讓自己身子往後挪動。
現在看著洛輕煙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一個人。
前幾次的言中她只是認為女兒是遺傳了兩人的優點，智商高了點而已。
現在卻發現，面前這擁有閉月羞花顏值的小東西根本不知道是人是鬼。
尹書儀目光下移。
有影子。
還好還好。
真是沒想到啊，她這個鑽研科研的人有一天會用最原始的辦法來定義閨女的種族。
既然不是鬼的話，難道說臥室里有......
“我不會無聊到在你們臥室里裝監控，謝謝。”
洛輕煙不施粉黛的臉上露出一抹嘲諷。
這個媽是真挺逗的，有這個腦洞搞什麼科研，去寫小說賣版權不好嗎？
“呵、呵呵！我才沒有那麼想。”
尹書儀听到這句話，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原來比鬼還可怕的就是洞悉人心。
她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很簡單啊，因為我就是從那條路淌過來的。”
尹書儀張了張嘴，把想說的稿子又咽了回去。
一切話術在這個女兒面前都失去了作用。
至于她是怎麼一路淌過來的，尹書儀沒臉問。
突然就明白為什麼女兒能猜透自己的想法了，這一切都要歸功于人情世故。
看的多了，經歷的多了，知道的自然也就多了。
“媽，怎麼不說了，繼續吧。”
“我......”
“你是不是想說，其實你也挺不容易的，不管是為了報復我爸，還是和他賭氣，這些年都把自己放在實驗室里，也不好受？”
尹書儀輕輕點頭，在那道審視的目光下，她只感覺自己站在了x光機下面，連骨頭上的紋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輕煙，我們確實錯了，但我還是想說一句，我和你爸的做法對事不對人，我們並不是真的不喜歡你。”
洛輕煙差點沒崩住笑出聲來。
“對事不對人？媽，你太會給自己找借口了，世上哪有什麼對事不對人。”
“就像在你的實驗室一樣，如果一個新來的畢業大學生弄錯了一組實驗數據導致整個實驗失敗，你會怎麼樣？”
尹書儀微微皺眉，她不太懂女兒 想表達什麼。
不過還是坦誠的說道︰“應該會被開除，如果嚴重的話，可能會追究責任。”
洛輕煙的身子微微前傾，平視著母親。
“如果這個弄錯實驗數據的人是父親或者是個經驗老到的科研人員，你會怎麼想？”
“我......”
尹書儀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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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答第一個問題的時候，她就已經被洛輕煙帶到了深淵的邊緣。
洛輕煙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繼續自顧自的說著。
“大概率會安慰自己誰都有犯錯的時候吧，至少不會把他開除後追究責任。”
“媽，我再問你，這個人要是你的導師吶？”
“你會不會想，說不定這個實驗本身就有問題，導師怎麼可能會出錯吶？”
尹書儀的冷汗從鬢角下滴落。
這麼多年用下來的借口，被洛輕煙幾句話徹底擊碎。
她一直安慰自己，自己的女兒不是洛輕煙，換一個人來的話她和洛霄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所以，他們不是針對女兒，他們還是愛她的。
洛輕煙看著眼神呆滯的母親，淒然的笑了一下。
“媽，听過一句話嗎，騙子的最高境界就是連自己都騙。”
“其實你們早就知道答案了，何必還要在這個年紀來想著什麼贖罪。”
“而且，你們根本沒有錯，我早就已經不怨恨你們了。”
“這個道理還是幾年前一個小男孩教給我的。”
“他說，怨恨還表示你在乎他們，既然已經形同陌路，又哪里來的怨恨。”
“我們原來的相處方式不是很好嗎，如果你和我爸的感情好了，我會真心祝福你們的。”
“或者你們可以要個二胎，把想傾注在我身上的感情換一個人，他肯定會感激涕零。”
“所以，算了吧。”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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