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禹!”馬尾女人臉上黑氣浮動,似乎終于忍無可忍,“你不要以為我真的怕你!”
“拼死拼活的是我們,而你除了和我們作對又做了什麼!”
陸禹沉默了幾秒鐘。
確實,這個女人一直在為活下來而拼命。
爭取活下來也沒有錯。
“沒有和你作對。”陸禹輕輕搖頭,臉上是熟悉的淡漠。
“我只是告訴你,你錯了。”
馬尾女人挑眉。
“你會認為這是一條生路,是因為你並不知道鬼樓的恐怖。”陸禹繼續說道,“那里是這次詛咒最終的源頭,絕沒有任何人能夠從里面走出。”
“就算有你的鬼嬰保護也不行。”
他的口氣淡淡的,就像是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馬尾女人的胸口起伏著,露出冷笑,“既然我不知道,那你為什麼知道,難道你進去過鬼樓?”
陸禹並沒有進入鬼樓,當時,他們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那座黑樓,就從廢棄工廠內逃走了。
“我沒有進入過鬼樓,但有一雙‘眼楮’,替我查看了鬼樓里面的情景,並且把它告訴了我,那個地方,是這次任務的終極恐怖所在。”
“就算是你的鬼嬰,在那里的詛咒根源面前,也只不過像一只紙糊的玩具。”
馬尾女人臉色一變,“你小看我?”
“我沒有小看你,不管是你的鬼嬰,還是我身上的鬼,都不能和鬼樓里的源頭相比,在詛咒爆發的瞬間將兩人強行綁定,只會觸發更深層的機制——張寒和周小梅會被詛咒的力量瞬間一起拖入那棟象征死亡的鬼樓深處!在那里,鬼嬰的保護形同虛設,等待他們的,只有雙雙被吞噬的結局。“
馬尾女人愣了一下,隨即咬牙,“你不要在這里危言聳听。”
“不管怎麼樣,總要試一試才知道!”
況且,張寒的死亡時間馬上就要到來,他們不可能再有機會去做別的布置了。
“肖凡雲,把她帶過去!”馬尾女人上前一步,警惕地注視著陸禹,“你要是想要礙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既然你不肯停手,那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陸禹的眼神瞬間沉了沉,猶如寒潭之水,于此同時,一股源于靈魂深處的冷意開始蔓延。他的神情還是很淡漠,只是臉色愈發地蒼白。
沒有任何人能夠不付出代價地動用詛咒之物。
沙沙沙,沙沙沙……
一種沉悶的、令人牙酸的異響突然在教室內響起,就在鬼嬰頭頂正上方的天花板上,一小片區域毫無征兆地開始變化。緊接著,一根帶著套圈的繩索,如同一條詭異的活蛇,無聲無息地垂落下來!
它的另一頭根本沒有連接任何東西,就這樣憑空出現在半空中,輕輕擺蕩。
它擺蕩的速度並不快,卻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怖精準,徑直套向鬼嬰那細瘦脖頸!
似乎感覺到了危機,鬼嬰抬起了頭,漆黑的眼眶中有瀝青一樣的物質流出,松開抓住張寒腳踝的小手,想要去抓半空中的鬼繩。
但活蛇一樣的鬼繩,輕巧地繞開了鬼嬰的小手,仿佛逗弄它一樣,在空中再次擺蕩。
在它的面前,原本的靈活的鬼嬰好像又變回了那個遲鈍的嬰兒,這一次,鬼繩沒有落空,繩圈在套上鬼嬰脖頸的一瞬,猛然收緊,就好像半空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猛然向上一提,將它吊到了半空中。
它細小的身軀第一次顯露出不屬于嬰兒的、源自本能的戰栗,發出了一聲靈魂的尖嘯,猛然掙扎起來。
“你……”馬尾女人的臉色,瞬間也變得無比難看,伸手抓向脖頸,那上面,竟然憑空浮現出一圈青紫的淤痕。
就好像有一條看不見的繩索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與此同時,周圍的區域也在變化。慘白的牆壁像被無形的火焰舔舐,迅速變黃、焦黑、碳化,細密的裂紋蛛網般蔓延開。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焦糊惡臭憑空涌現。
隨著鬼嬰被束縛,黑色的瀝青狀物質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焦黑的牆壁!
唯一不變的是教室內的濃郁黑暗!
幾只鬼的力量正在其中博弈。
對于張寒來說,無論是天花板上憑空垂下的繩索,還是那渾身漆黑的嬰兒,對他來說都是無比恐怖的東西,那些神秘人,到底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能夠操縱這樣恐怖的東西!
但此刻,控制著他身體的力量卻已經消失了,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又可以活動了。
一瞬間他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要沖過去保護女兒,但他瞬間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而起。
他留在這里,才會帶來危險。
咬了咬牙,在心中默念了一聲對不起,張寒立刻轉過頭,朝著外面跑去!
馬尾女人的目標只有他一個,只要他逃得越遠,就能將危險帶到更遠的地方!
那樣不管是他的女兒,還有其他兩個孩子和保育老師,他們都會很安全。
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邊跑,眼淚一邊又流出來了,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馬尾女人所說的,他大概听懂了一些,如果能夠讓周小梅替死,他似乎確實有活下來的希望。
但是也同樣會把危險帶給朵朵。
所以他只能跑,跑得越遠越好!
“陸禹!”馬尾女人咬牙切齒,恨恨地看著他,“你……“
她話音未落,一件詭異的事情突然發生!
馬尾女人的身形,突然從教室之中憑空消失!
李和川,肖凡雲,甦真鈴,包括周小梅,全都大吃一驚。
然後一瞬之間,他們仿佛明白了什麼。
“是張寒!”
張寒身上的死亡倒計時,終于抵達了終點,觸發了死亡詛咒!
雖然他跑出了教室,但在他逃跑的路上,死亡時刻卻到來了。
這一次,盡管沒有“門”存在,但詛咒並沒有受到影響,而是直接將他帶走。
雖然他們都沒有看見,但是想必“傳送”已經發生,張寒,已經在最後的傳送之中被帶回了鬼樓!
而張寒身上詛咒對應的夢行者,是沈玉蓮!
就像劉水友的死亡,鬼殺死了對應的夢行者陳宏,魏超的死亡,鬼殺死了對應的夢行者陳子羽一樣。
詛咒受害者張寒,對應的夢行者原來是沈玉蓮!
如果按照“正常”的詛咒流程,原本應該由沈玉蓮感應到張寒的信息,然後接觸他,觸發死亡倒計時,但是因為肖凡雲在死亡預感出現之前提前接觸了他,導致死亡倒計時直接開啟,所以反而不知道他究竟對應的是哪一名夢行者了。
不過現在看來,很清楚了……
張寒在被詛咒殺死的一瞬間,被詛咒鎖鏈連接的沈玉蓮,也被同樣的方式帶走。
不管是被詛咒殺死,還是一同被帶進鬼樓,這一切,都結束了。
五名正式夢行者,只剩下了肖凡雲!
隨著沈玉蓮被帶走,半空中的鬼嬰也隨之消失,隨後,鬼繩擺蕩了兩下,同時消失在了半空。
四周牆壁上燒焦的痕跡漸漸消失,最後變回了普通的白牆。
干淨的地板上沒有任何瀝青痕跡。
籠罩教室的黑暗不復存在,靈異的力量如潮水般消退。
只有陸禹淡漠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感。
雖然鬼繩壓制住了鬼嬰,但張寒其實還是有選擇。
他可以不跑,讓詛咒直接在教室,在周小梅的身邊爆發。
這樣說不定就像馬尾女人說的那樣,最終的詛咒會將兩人一起帶走,然後,鬼嬰會保護他從詛咒的攻擊中活下來——只要讓周小梅先死,詛咒就會因自相矛盾而死機,這樣他還是可以活下來。
這個說法對他不可能沒有誘惑。
在不做就必死情況下,也許試一試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但他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在詛咒降臨的最後十幾秒鐘,他選擇了“逃跑”。
他其實選擇的是奔赴死亡。
因為他一但離開周小梅的附近,就會成為詛咒唯一的攻擊目標,作為一個普通人他沒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只有短短的十幾秒,陸禹也做不了任何事。
最終的結果,一如“詛咒是絕對的”規則,張寒,最終還是在死亡倒計時結束之際被殺死,連同被詛咒鎖鏈鎖定的沈玉蓮。
“乖,別怕……”
就在保育老師還在發愣的時候,甦真鈴卻走了過去,擺了擺手,安撫起了那幾個滿臉驚駭,完全被嚇呆而不知所措的那個小孩。
“沒事,沒事……”
“一會兒爸爸媽媽就會來接你們了。”
然後她轉過頭,輕輕地撫摸著小女孩柔嫩的小臉。
“等媽媽來接你回家,回家……就好了。”
沈玉蓮的消失,讓周小梅的臉色更加蒼白。
這一次,“詛咒”在她的眼前,真真切切地張開了獠牙。
雖然她還是幸存的詛咒受害者,但是她的死亡倒計時,也沒有多少時間了,很快這一切就將結束。
肖凡雲嘆了口氣,看著周小梅,突然開口,“你走吧。”
現在再去控制周小梅已經沒有了意義。
連沈玉蓮也死了,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夠停止詛咒。
走?
周小梅自己反而迷茫了。
她還能走到哪里去?
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沒有任何意義。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
一副靈魂暫時停留的軀殼。
而這一切,很快都會被死神收回。
正當恍恍惚惚之間,突然听到有一個聲音對她說道,“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