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瞻陷入敵陣被抓後,戰場上的廝殺聲漸漸平息。
這些剽悍的騎手雖然勇猛,但在嚴整的步兵方陣前卻顯得力不從心。
燕山軍步卒以鐵桶般的陣型緩緩推進,長矛如林,刀光似雪,將陷入陣中的騎兵一一絞殺。
陌刀手們每一次揮砍不是血霧就是落馬;
長槍兵則專挑甲冑縫隙突刺,槍尖沒入血肉的悶響不絕于耳。
不到一個時辰,這支曾經耀武揚威的正黃旗精銳便土崩瓦解——半數成了刀下亡魂,余下的不是跪地求饒,就是倉皇逃竄。
兩翼的戰況更為慘烈。
他們剛與燕山重騎兵接戰,就被摧枯拉朽般的反沖鋒打得人仰馬翻。
這些全身披掛鐵甲的具裝騎兵,馬槊所指之處,東狄騎兵如割麥般倒下。
僥幸逃過第一輪沖擊的騎兵逃竄時,很快又撞上韓仙和李驍率領的包抄部隊。
少數僥幸沖出包圍的,慌不擇路地沖向渝河,試圖泅渡逃生。
寒冬時節的河水冰冷刺骨,棄馬落水的騎兵掙扎幾下便沉入河底。
偶有水性好的勉強游到對岸,沒了戰馬立刻被游曳的燕山軍夜不收射成篩子。
逃回山海關的路上全是敵人。
至此,塔瞻所率之軍,幾乎全軍覆沒。
夕陽下,燕山軍的傷亡統計也呈到了張克案頭。
八十九人戰死,半數是前排抵擋騎兵沖擊的槍盾手,被沖擊力活活撞死的;
七十六人重傷,兩百余人輕傷。
而東狄人付出的代價是上千具尸體,以及四百余名垂頭喪氣的俘虜。
張克翻看著戰報,微微搖頭,"正黃旗的死韃子彪歸彪,確實凶悍。"
韓仙輕輕頷首,"莽勇有余,看來一個代山不夠讓他們清醒。"
東狄人確實悍勇,不計傷亡的沖鋒若對上尋常大魏軍隊,恐怕真能撕開缺口造成大潰敗。
東狄人這種悍不畏死的打法,確實能在戰場欺負大部分軍隊。
他們信奉以力破巧,五倍兵力差距以內,便覺得勝券在握。
這種盲目的勇武就像雙刃劍——既能激發士卒血性,也容易讓人迷失自我。
可一旦遇到真正燕山軍這樣的勁旅,那些自以為能七進七出的猛將,往往就得多交學費了。
————
李藥師中午便安排好了黑石寨的布防和渝河的上游的控制。
河岸邊的泥土上,已經用石灰畫出了幾道白線——那是預備築壩的位置。
"記住,接到烽火信號立即動工。"
李藥師對留守的千戶周經緯再三叮囑,"先截支流,再堵主道。壩體要用夯土加木樁,底部寬三丈,頂部留一丈。"
千戶周經緯鄭重點頭。
他們都明白黑石寨的重要性——若不能真正控制渝河上游水流,即便燕山軍填護城河造橋,守軍也能通過築壩蓄水沖擊,將架設的浮橋沖得七零八落。
石河水流湍急,以當世的工程技術,沒有大型機械相助,想要在中下游臨時修堤壩硬抗水勢簡直痴人說夢。
(下游壩體需承受上游全部水壓,只有極小河流可以通過中下游築壩解決)
不拿下黑石寨控制上游,渡河進攻的軍隊隨時有被切斷退路的風險。
李藥師最後看了眼正在測量水深的工兵們,轉身跨上戰馬。
當他率前軍騎兵趕回中軍大營時,天邊只剩最後一縷霞光。
張克正在帳前查看沙盤,抬頭便看見風塵僕僕的三人。
羅城右臂纏著的繃帶,李玄霸更像個裹壞的粽子——紗布胡亂纏在胸前,還沾著泥污和草屑,哪怕他說他不需要,但是李藥師還是讓軍醫給他纏上。
"辛苦了。"張克上前,挨個拍了拍三人的肩膀。
羅城拍了拍右臂證明沒問題"小傷,不礙事。"
張克收回目光,正色道"可惜時間緊迫,我們必須立即進攻山海關。
如今渝河屏障已破,明日便命上游築壩截水。
一日之內,我要渝河斷流,方便我軍即刻架橋渡河,將大軍推進至山海關下五里處扎營。"
李藥師抹了把臉上的塵土,指向沙盤上的渝河"黑石寨已安排妥當,隨時可以斷流。"
韓仙微微頷首,目光在沙盤上游移"拿下黑石寨,渡河便不成問題。只是"
他轉向張克,"兄長打算如何用這塔瞻?莫非要行騙城之計?"
張克手指輕叩案幾"正有此意。你與李驍、常烈領三百精銳,換上繳獲的正黃旗衣甲前去試試。"
李驍聞言皺眉,手指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發髻"可要剃發留辮?那金錢鼠尾著實難看。"
李藥師揉著發紅的眼眶搖頭"不必。你們的面相終究不似東狄人,趁著夜色蒙混尚可,白日里定然穿幫。"
韓仙指了指角落被捆作一團的塔瞻,"即便敗露也無妨,有此人在手,全身而退不難。"
李玄霸聞言起身,"我也去!"
羅城雖未言語,卻也握緊了腰刀。
張克按住李玄霸的腦袋"你的重甲已損,斬龍大劍也需重鑄,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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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李玄霸還要爭辯,他加重了語氣,"養精蓄銳,萬一騙城失敗,攻城有你用武之地。"
目光轉向滿臉倦容的李藥師和秦叔夜,張克語氣緩和下來"你們倆也先去歇息吧。
自攻打黑石寨以來,你們已經兩天兩夜未合眼了。
今夜行動交由韓仙全權負責,明日大營遷移之事我來統籌,別把自己熬垮了。"
李藥師與秦叔夜相視一眼,拱手領命。
燕山軍這套吳啟制定的指揮體系確實精妙——雖諸將風格迥異,但都遵循吳啟制定的統一指揮命令。
韓仙可以毫無障礙地接管李藥師的部隊的指揮權,指揮和溝通上不會出現太多磨合,不會出現指揮溝通障礙。
最重要的是燕山軍可以在戰爭中輪休大將和統帥,古代統帥將領猝死案例不少,能輪休的時候盡量輪休。
這就是張克為啥每次大規模作戰都配置大量武將統帥就是為了輪換,別頂著傷病和極度疲勞去拼命;
哪怕敵人有對等的天降紫微星也能用車輪戰耗死對方,燕山軍板凳深度足夠。
待眾人離開張克營帳,韓仙立即著手準備。
他命千戶田默耕卸了塔瞻的下頜,又挑斷其手腳筋脈,只需要活得就行,最好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免得暴露。
這東狄貴族疼得渾身痙攣,卻因口不能言,只能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挑些精悍的士卒,看看有沒東狄人的面孔。"韓仙對常烈和李驍吩咐,卻很快陷入困境;
燕山軍中有阿拉伯人,有西南山地的少數民族,甚至還有高麗逃亡的奴隸和混血兒,偏偏尋不出半個像樣的東狄人。
至于編入真定大營的遼東漢人,此刻更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常烈抱著一摞正黃旗衣甲進來"我才發現我們營沒一個東狄人。"
鐵甲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最終定下方案韓仙與李驍帶著護身符“塔瞻”扮作正黃旗潰兵,常烈率四千突騎兵潛伏在後。
若能騙開城門便放火為號;
若事敗,則挾塔瞻為質撤退。
至于用東狄俘虜充數?
這些遼東韃子家小都在遼東,只要喊上一嗓子,整個計劃就會敗露,韓仙可不敢賭。
帳外傳來更鼓聲。
韓仙最後檢查了塔瞻的束縛,又往他嘴里塞了麻核。
這個曾經耀武揚威的東狄貴族,此刻就像待宰的牲口。
韓仙望著遠處山海關的輪廓,目光愈發深沉。
這場精心設計的騙局,即將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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