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烈亦更換了慣用的鋼槍,左右手各執一把鑌鐵戰刀,腰間還懸掛著兩把備用兵器。
“連弩齊射!”
二十步開外,正紅旗的東狄武士正怒吼著躍入壕溝。
三十具連弩同時發射,箭矢如暴雨般傾瀉向沖鋒的東狄武士。
多數箭矢撞擊在布面鐵甲上,但仍有七八支巧妙地穿透甲冑的縫隙。
一名滿臉刺青的巴圖魯膝蓋中箭,跪倒的剎那即被兩把鉤鐮槍鎖住四肢,如同待宰的牲畜般拖入燕山軍陣中被圍攻。
常烈雙刀交叉,架住一記狼牙棒的沉重一擊,火星在鐵器踫撞間迸發。
他以靴跟猛踹對方膝蓋,趁東狄勇士踉蹌之際,右手刀精準地刺入布面甲腋下的縫隙。
熱血隨著血槽噴濺在他臉上時,他听見這位被稱作“巴圖魯”的東狄武士發出難以置信的哀嚎——如同初次感受到痛苦的牲畜。
常烈側身避開噴濺的血泉,左手刀順勢劈開另一名東狄兵的皮護頸。
他旋身一記鞭腿,將另一名東狄武士踹向土牆,在對方失去平衡時,雙刀如剪刀般交錯劃過其咽喉。
“圍殺!”常烈命令道。
燕山軍立刻展開殺戮陣型。
前排盾牌手用包鐵小盾壓制敵人武器,後排的破甲錐則專攻甲冑接縫處。
一名東狄勇士剛舉起狼牙棒,就被三面盾牌同時壓制,隨後四把短戟從不同角度刺入其腰腹。
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五個血洞中涌出,將壕溝的泥土染成暗紅。
博爾晉親眼目睹自己的親兵隊長被十個燕山軍圍攻——那位能徒手搏熊的勇士,先是被弩箭射穿腳掌,接著兩把戰斧砍斷跟腱,最終被敵將一刀劈開面甲,半個頭顱飛出。
“魔鬼這些都是魔鬼”一名東狄老兵顫抖著後退。
他曾在遼東雪原上追殺過整支魏軍斥候隊,此刻卻被三個燕山軍新兵逼至背靠尸堆。
當釘頭錘砸碎他格擋的彎刀時,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兵褲襠突然濕了一片。
常烈雙刀舞動如銀輪,所過之處掀起一片血霧。
他專門挑選東狄人甲冑的薄弱之處下手——腋下、大腿內側、脖頸後側。
一名戴牛角盔的東狄勇士試圖硬接他的劈砍,結果鋼刀雖未能破開鐵甲,卻將對方的鎖骨砸得粉碎。
常烈踩住這個慘叫的傷兵,補刀時發現手中的刀已經砍出鋸齒狀的缺口。
好刀啊,可惜了。
“將軍!東狄人潰敗了!”副將鄭開陽的聲音中帶著難以置信。
壕溝中出現了詭異的一幕——那些號稱“以一當十”的東狄正紅旗,此刻正如同受驚的羊群般翻爬出壕溝。
他們臉上再無出陣時的狂傲,只剩下驚恐如見鬼魅。
更諷刺的是,這些東狄精銳的潰逃,直接沖垮了後方定北軍和漢軍兩紅旗的陣線。
——連東狄大爺們都逃跑了,他們還為何要拼命?
望樓上的魏清緊握令旗,指節泛白。
他取出單筒望遠鏡反復確認了三遍,才相信東狄人真的潰敗了。
然而,越是如此,他反而越加謹慎——東狄正紅旗不至于如此不堪。
“命常烈固守壕溝。”
魏清最終下達命令,聲音中罕見地帶著遲疑,“弩炮和投石機延伸射擊,但不得出擊。”
戰局的突變之快,連魏清都感到愕然。
接到消息的張克也是一頭霧水。
彪如常烈亦感詫異,東狄軍竟如此迅速潰敗,甚至不及定北軍,令人懷疑其中或有詭計,東狄人因此僥幸逃脫一劫。
東狄正紅旗作為督戰隊與預備隊,除鎮壓嘩變外,始終駐守于戰場後方,未直接參與戰斗。
他們內心深處堅信漢人軍隊弱小,認為只需稍加進攻即可改變戰局——此乃東狄高層長期灌輸對抗大魏的觀念。
多年來,東狄軍隊一直佔據進攻優勢,自然孕育出強烈的優越感。
然而,當這支精銳部隊真正踏入燕山軍布下的死亡陷阱時,其表現甚至不如經歷數日激戰的定北軍與漢軍兩紅旗。
那些漢人軍隊至少在血雨腥風中掙扎數日,學會在絕境中求生,知曉何種姿勢如何在燕山軍的攻勢下死得不那麼難看。
如同非洲草原上的大型動物,盡管無法與直立猿抗衡,卻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掌握了生存的技巧。
反觀那些初上戰場的東狄精銳,猶如澳洲大陸上的巨型動物,首次遭遇恐怖直立猿便全軍覆沒。
未經嚴酷磨練,僅憑蠻力和傲慢是無法應對的。
東狄正紅旗的潰敗,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代山的臉上。
在中軍大帳內,博爾晉跪地,鐵甲上仍沾有燕山軍壕溝中的血泥。
代山一腳將博爾晉踹翻。
“無能!”
代山的怒吼使得帳幔顫動,“你所敗的,不僅是戰事,更是我東狄人的尊嚴,是我正紅旗的榮耀!”
帳內,高岳與石廷柱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漢軍瓖紅旗都統祖可法假裝整理護腕,實則緊咬腮幫子以抑制笑聲——這些平素傲慢的東狄將領,今日在燕山軍的死亡陷阱中逃竄得比兔子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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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勒爺明鑒”
博爾晉的聲音被面甲所悶,“燕山軍的戰術”
“住口!”
代山一把扯下懸掛在帳中的戰旗,扔向博爾晉,“下午繼續進攻!必須挽回失去的顏面!”
葉可書適時上前“貝勒爺,或許可讓定北軍與漢軍兩紅旗聯合行動?”他眼角余光瞥見幾位漢軍將領瞬間繃緊的背影,“混合編隊沖鋒或許能”
代山突然陷入沉默。
他審視帳內將領,發現高岳等人雖表面恭敬,但眼神中流露出的卻是幸災樂禍。
“準許。”
代山最終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
他豈能不知葉可書的提議意味著什麼?
這等同于承認東狄武士需借助漢人軍隊才能作戰。
葉可書領命退出大帳時,發現自己的里衣已被汗水浸透。
他自然明白,即使采取混合進攻,也未必能突破燕山軍的防線,卻也不敢直言撤退——若和碩圖全軍覆沒,這個責任他們誰也承擔不起,只能盡量減少東狄人的傷亡。
相比戰敗他更害怕代山秋後算賬——若和碩圖全軍覆沒,誰提出撤退,誰將承擔罪責。
代山作為正紅旗旗主,亦不能直接下令放棄和碩圖撤退,在政治上這無異于自殺,棄軍而逃的後果,回到黃台吉那里,人有九種方法讓他與阿敏為鄰。
戰場上的每一個決策,都不可避免地牽涉到個人與集體的政治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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