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年華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塞了一瓶彈藥和兩張菩提金剛護符在手,然後就被蘭湘沅推進空間裂縫中,直接扔回斗爭塔。
蘭湘沅把他送走,便轉頭看向殿外的曼陀羅。
她已從石像鬼肩膀上站起來,遙遙望見蘭湘沅,沖她笑了一笑。
“看來,寒月仙宮為今天這一出搭了很久的戲台。那麼我演到現在,你們也該盡興了,恕我不再奉陪。”
說完,她的身影憑空消散。
沒有傳送石使用的痕跡,也沒有隔開空間裂縫的動作,直接消散不見。
同樣消散不見的,還有被煙縷困住的澹台煙雨。
急景凋年下意識想要追過去,但劃開的空間裂縫旁,卻有一道漆黑月影劃過。
急景凋年一怔,頓住腳步,仰頭望著月影的去向。
蘭湘沅也看著那道月影,有些詫異。
“她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沒回來。”
急景凋年道︰“我這邊的搜魂石顯示,她還在蜃淵。”
“那這個……”
蘭湘沅眉頭微皺,片刻後,追著那道月光消失在空間裂縫中。
走出空間裂縫另一側前,她將一件聖寶披風攏在身上,身形驟然消散。
這是聶莞從妖族蜃淵回來後,特別送給她的聖寶披風。
這件聖寶披風沒有別的用處,只有一個功能,那就是隱身。
它的隱身功能十分強悍,不要說聖寶品階的存在,哪怕是低級的魔寶和仙寶boss,都不能看透這層披風的隱身效果。
當初,聶莞特意將這件披風交給她,沒有做任何額外的登記。除了她們兩個人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存在這麼一件披風,更沒有人知道這樣一件披風在她的手里。
從前,蘭湘沅並不明白聶莞把這件披風交給自己的用意。
現在,她或多或少明白了一些。
也許聶莞真的從一開始就看清楚了許多事情,更看清楚了她注定會走上的路。
攏了攏披風,從空間裂縫中走出。
她毫不意外地發現,這里是之前被洪水淹沒過的沼澤。
不久之前,聶莞就是在這里完成了轉生和晉階。
她每一次出風頭,都驚世駭俗。
而她每一次展演自己的舞台,過後都會被其他玩家奉為聖地甚至禁地。
眼下這里便沒有任何其他玩家涉足,只有之前冰火輪轉之後,沼澤邊上微微生出的蘆葦叢。
蒼翠的蘆葦葉在風中搖蕩,多了一絲蕭瑟的氣息。
這里不像是游戲里的地圖,倒像是現實中的某一個角落。
沒有技能、等級、等階的存在,不會有游戲中的怪物刷新出來,更不會有游戲中的道具材料在這沼澤中生成。
它存在的意義,就只是存在。
而不是為這個游戲的進展添一把柴,加一把火。
沼澤最中央處,曼陀羅攬住澹台煙雨的腰,筆直站立著,若有所思,看著前方。
在她前方,是個身披黑袍的玩家。
看不見id,也看不清屬性,只能依稀從她身上感受到一點似曾相識的熟悉氣息。
“幽月寒?”她試探著發問,語氣中滿是不確定。
心里有一種熟稔的感覺,只可能是幽月寒帶來的。
但如果是幽月寒親臨,她又不可能這樣輕松。
上次被反回追殺的經歷,她可不曾忘記。
曼陀羅也知道,幽月寒心里應該清楚,無論她多麼強大,那個時候都還沒有完全抹殺掉她的能力。
所以一次又一次地追殺,只不過是為了讓她看清楚兩人之間的差距,讓她在心里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讓她每次面對幽月寒就率先腿軟,打從心底開始膽怯。
但是,幽月寒想錯了。
她在面對這個游戲的時候,也許可以做到料事如神,可面對其他活生生的人,她總有算脫靶的時候。
她林曼,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唯一令她痛苦的事情,早就已經發生過。
她既然能從那種痛苦里熬出來,能把痛苦化作拆碎丈夫的刀,就不會再被別人的追殺嚇破膽。
所以哪怕眼前站著的,真是幽月寒本人,她也依然頭腦清晰,思路清楚。
更不用說,這並不是幽月寒。
輕輕揮袖,十二只鬼嬰分別從袖中跳出來,蹦蹦跳跳,在沼澤地里凸起的小石塊上玩鬧,笑聲詭譎,令人不寒而栗。
披著黑斗篷的玩家並不作聲,也不理會那些笑鬧的小人,只朝著曼陀羅伸出手。
“把她給我。”
伸出來的手上,戴著漆黑的手套。
從兜帽底下發出來的聲音,也嘶啞而不辨男女。
曼陀羅因此而更加確定,眼前這個人,絕不可能是幽月寒的本體。
也許是個寄存了部分力量的傀儡。
也許是某個技能凝聚出來的化身。
總之不會是完全體。
是有機可乘的狀態。
曼陀羅微微勾起嘴角,松開攬著澹台煙雨的手。
“如果你也喜歡她,我當然可以把她讓給你。”
澹台煙雨被她松開的那一刻,微微合攏的眼楮猛然睜開。
第一眼,她便被前方那個披著黑袍的人給吸引,下意識朝她邁去腳步。
下一刻,諸多記憶回籠,她又硬生生頓住。
她不能過去……
她現在被控制著。
不,比被控制還可怕。
她已不是她自己了。
“為什麼不過去?”曼陀羅在她身後含笑催促,“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接近幽月寒嗎?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若是望而卻步,豈不是太過可惜了?”
前方的黑袍人也沖著她伸出手掌。
“煙雨,過來。”
澹台煙雨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一根鋼絲給穿過,那鋼絲兩端被不同的力量拉扯著,一端是渴望,一端是威脅。
兩邊用力,鋸著她的腦袋,令她不容拒絕地往前走。
可是,她是不能往前走的。
她是一枚定時炸彈。
只要走到幽月寒身邊,就一定會爆炸。
靈魂用力掙扎,軀殼卻紋絲不動,依舊木愣愣的,像一個手提傀儡,靠近黑衣人。
在她身後,曼陀羅稍稍歪頭,同樣打量著黑衣人的一舉一動。
見她紋絲不動,似乎岳峙淵𦨴、氣定神閑,不由嘲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