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偷襲失敗,那六名隊員也不爭辯,索性直接掀開披風,將一個鬼面具戴在臉上。
戴上面具的瞬間,身形變化為滾滾黑霧。
流光不共我望著這一幕,目光發顫,重重喘息,將長弓拉開,凝聚出六枚箭頭,對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其他人道︰“都躲開,到阿羲後面去!”
說罷,六支燦若驕陽的箭矢離弦而去。
但流光不共我萬萬沒有想到,黑氣翻涌之間所帶出來的殺氣那麼濃厚,他們本人卻其實根本沒有想打。
箭矢的速度極快,他們逃跑的速度卻能更快一籌。
眨眼之間,已經分別朝這六個方向飛跑而去,一邊飛跑一邊扔出手里早已準備好的傳送石,長箭擦著黑氣的邊過去,但黑氣所裹挾著的人已經半個身子徹底進入空間裂縫中。
流光不共我怒氣更盛,將手指對在唇邊打個呼哨,飛動的箭化為鳳凰影,也跟著沖入空間內。
不過一前一後的功夫,相差不到半秒鐘,鳳凰卻沒有找到人影,未曾收攏的空間裂縫中,也忽然傳來幾聲慘叫。
流光不共我眉頭一跳,不知道這又是要唱哪一出。
但這次已經用不著他出手,空間裂縫周圍的地面,驟然鑽出遒勁的老樹根,鑽入空間裂縫,將鳳凰遍尋不得的人影拖了出來。
同樣拖出來的,還有這幾個人所粘連著的膿黑液體。
其他玩家本就被變故嚇一跳,看到這瞬息萬變的局勢,更覺得心驚肉跳,一邊對付蜃氣樓,一邊在寒月仙宮方指揮下,緩緩挪移著自己的站位,分出一絲心神觀望著這猝不及防的景象。
流光不共我也捏緊長弓,望著被樹根拖出來的六個人影,以及六個人影身上粘連著的漆黑液體。
六人出來之後,那些液體仿佛成了有生命的東西,一邊在他們身上攀爬,一邊彼此靠近粘連。
但他們再快也快不過樹根擰在一起的速度。
粗壯的樹冠從六人中間生長出來,樹皮粗糲,令粘液無法在上攀爬。而盤虯的老樹根則像起伏不定的海浪一樣,直接截斷了粘液,將其不停往下壓,甚至生出無數細小的根鑽進了粘液里。
高大的樹木突兀升起,樹冠之上,潔白的花朵晶瑩異常,隱隱有被風吹動的瀟颯之聲。
然後,滿樹白花漸漸變粉。
流光不共我大吃一驚,看向聶莞。
【你這就要殺了他們嗎?】
【物盡其用而已,反正被那東西粘上,是不會有活路的。】
聶莞淡然回答。
流光不共我也無話可說。
眼下這個情形,令他多少明白了一點天羲長儀的堅持。
留在這里並不完全是為了幫幽月寒,也是為了清除自家隊伍里的叛徒。
這些叛徒在隊伍里待得實在是太久,知道的也實在是太多。
想要一個一個悄無聲息的挖出來,是不可能的。
而想要讓他們集體露面,又必須是一個大活動。
普通的副本活動,無論如何稱不上大。
普通的時間段,再怎麼危險的事情,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齊齊現身。
所以只能是這個樣子。
調虎離山,首長遇襲,明擺著要把官方和寒月仙宮一網打盡。
惟其如此,才能夠讓所有的釘子都現身。
流光不共我緊緊抿唇,佯做無事給其他人解釋這些人必是深藏已久的叛徒,現在捉拿是好事,大家不用太過擔心,接著攻擊腎蜃氣樓就可以。
但在私信中,他卻始終沒有放棄和聶莞溝通。
【姐,我們這邊有叛徒,你們那邊說不定也有,直接把我們這邊的叛徒都殺掉,你們那邊的又要怎麼引蛇出洞?】
【不用擔心。我們這邊的叛徒自然是了解我,了解我的招數和手段。他們馬上就會坐不住的。】
聶莞說話間,緩緩伸出手。
盡數轉變為血紅色的梅花隨風飄零,化作鋪天蓋地的血雨。
晶瑩梅子落在聶莞掌心。
抓穩梅子的那一刻,被樹根鎮壓的漆黑粘液再也忍不住躁動,凝聚成一團,幻化為個有手有腳的小嬰兒,盡管仍被樹根緊緊捆縛著,卻也不甘示弱,趴在樹根上吱哇亂哭。
隨他哭聲傳開,玩家之中有幾個人神色恍惚。
這一次就不只是官方的玩家了,寒月仙宮內也有幾個人恍惚了神色。
聶莞直接抬手,樹根隨著鬼嬰的哭聲一起蔓延,但凡是遇見神情恍惚的玩家,樹根毫不留情,直接刺入心髒,將其拖到剛才六人身邊。
鬼嬰哭聲不止,樹根捉人不斷。
一時之間,所有玩家都提心吊膽起來。
鯉鯉原上譜一邊撥弄懷里的琴,一邊靠近聶莞。
“幽月寒會長,我們這邊不可能有這麼多內奸,會不會是哪里搞錯了?”
“不會,是你們太低估她的手段了。”
聶莞看著里三層外三層的玩家,緩緩抬手,令干枯樹枝再度綻放出新鮮的花朵。
又一次花雨飄零,又一枚果子落在手中。
余光瞥見鯉鯉原上譜傷感的神情,她也輕嘆一口氣。
不怪李新圃如此傷心,因為被抓出來的這些人中,有一個是天既白陳亮。
兩大特別行動隊隊長之一都能被策反,可見官方已經被滲透到了什麼地步。
不過……
“你不用這麼傷心。”她對鯉鯉原上譜道,“陳亮不是叛變,而是被控制了。”
鯉鯉原上譜猛然抬眼。
“什麼?!”
“他是被控制了,不止陳亮,除了最開始的六個人之外,另外十二個人基本上都是被控制的。”
聶莞一邊說話,一邊將新生成的梅子握在手中。
“那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們呢。
後面幾個字沒有敢說出來,只咽在嘴里。
聶莞對他的話心知肚明,卻也沒有解釋,而是說道︰“能被輕易抓出來,恰恰是因為他們是被控制的。沒有被控制,自願來做內奸的人,反倒沒有那麼好抓。除非他覺得有些東西很重要,比如這些人的記憶,一旦落到我手里,順藤摸瓜也會把它摸出來。這種情況下,他才會露出一點小小的馬腳。”
聶莞緩緩轉頭,看向一旁的獵人。
“你說是不是,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