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戚福听到“小象國國王暴斃”這幾個字時，他敏銳地察覺到說話者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些許埋怨。然而，當“駐拉”這兩個字從對方口中吐出時，原本已經潰散的眼白突然像被驚擾的蜘蛛一樣，迅速爬上了蛛網狀的血絲。
那人的瞳孔在那張被鞭痕交錯、髒兮兮的面孔上劇烈地顫抖著，仿佛風中的篩糠一般。戚福見狀，心中的疑惑愈發加深，他毫不猶豫地伸出食指，猛地用力扣進對方腮邊那綻開的皮肉里。
隨著這一動作，指節上立刻沾上了黏膩的血漿，而那人的咽喉也發出了一陣氣窗漏風般的嘶響。他那殘破不堪的身軀像是突然被一股瘋狂的力量所控制，猛地向後仰去。
“說清楚！”戚福的聲音冰冷而嚴厲，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然而，那人的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只能發出一些含混不清的聲音。
“駐拉親令！你們這伙毒蛇遲早——”
就在這時，戚福的手指再次發力，狠狠地搗進了他的喉管，將那未盡的詛咒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戚福的瞳孔在瞬間驟然收縮，變得如同針尖一般細小。而那粘稠的血珠，則順著他的手指緩緩地墜入了潔白的雪面，形成了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盡管如此，戚福那暴起青筋的手背卻慢慢地松弛了下來。他咧開嘴，露出了一排森白的牙齒，那牙齒擦過那人的耳畔，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無能。
“多謝。”戚福輕聲說道，這聲輕笑就像是砂紙在生鐵上摩擦一樣，讓人听了毛骨悚然。在這一刻，戚福宛如魔神降臨，渾身散發出一種冷漠、冷血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待清理掉那些俘虜後，戚福被眾人推搡簇擁著，像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動著一般，不由自主地擠到了矮林旁。眾人一個個都緊盯著少爺，眼中充滿了焦急和期待，仿佛在等待他做出一個決定。
戚福的臉色異常凝重，他的目光落在了遠處的山巒上，那山巒被厚厚的雪霧籠罩著，顯得有些陰森恐怖。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突然，他猛地別過臉去，不想讓眾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然而，他的脖頸上青筋如盤虯老樹根一般驟然暴起，眼尾的細紋在寒風中抽動著，一直延伸到了鬢角。
戚福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知道，現在只有趕回福寨，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于是，他揮了揮手，示意眾人上馬。眾人紛紛響應，動作迅速地爬上馬背。
那些原本拉著貨物的車駕上，也爬滿了鼠寨的人。他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飛回福寨，早一刻知道家里的情況。
隨著馬蹄聲響，隊伍開始緩緩前進。然而，遠處山巒上的雪霧卻似乎越壓越低，給人一種沉甸甸的壓迫感。
與此同時，那些呼喚妻兒的哭嚎聲也越來越清晰，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這些聲音撞在焦黑的寨牆上，碎成了一片片冰刀子，直直地往戚福的喉嚨里鑽。
終于，隊伍來到了寨門前。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寨門的殘骸斜插在冰土中，半截焦黑的木梁在風里打轉，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慘烈。
戚福的心中一陣刺痛，這景象讓他想起了馮姨娘臨別時送他福字布包。他的腳步有些踉蹌，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就在這時，七八個後生跌跌撞撞地奔進了寨子。他們的腳步顯得有些慌亂，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突然，有人猛地掀開了一塊燒得變形的門板，緊接著，一陣狼嚎般的嗚咽從那人的嗓子里迸發出來。
眾人定楮一看，只見那門板下竟然壓著一只小童凍僵的手，而那只小手上，還緊緊攥著半塊栗餅。
"小寶！小寶！"跛腳魏亮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他的聲音在空曠的雪地上回蕩，仿佛能穿透那厚厚的積雪。他瘋狂地刨著雪堆，手指在冰冷的雪中拼命地挖掘著，指甲縫里滲出了血珠，染紅了那潔白的雪地。
突然，魏亮像是發現了什麼，他跪著膝行到某處殘垣前，對著一根焦炭似的斷梁又哭又笑。那斷梁看起來像是被一場大火燒過，通體漆黑，仿佛是被地獄之火灼燒過一般。
風卷著猩紅的余燼，如雪花般撲簌簌地落在魏亮花白的胡須上。這些余燼轉瞬之間就凝成了血珠子似的冰碴，掛在他的胡須上，隨著他的顫抖而簌簌作響。
戚福站在不遠處，他的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仿佛要把牙齒咬碎一般。他的眼楮死死地盯著魏亮，滿臉都是憤怒和絕望。忽然，他像是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切，抬腳將半扇燒爛的門踹出三丈遠。
那木門在雪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發出刺耳的刮擦聲，仿佛是在痛苦地呻吟。木門最終停在了遠處，靜靜地躺在雪地上，仿佛是一個被拋棄的孤兒。
戚福背過身去，他的寬厚肩胛骨把那件破絮棉衣撐得幾乎要裂開。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在極力克制著內心的痛苦和憤怒。然而，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寨東角那尚未坍塌的了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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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本應該飄著一面福字旗子，那是他們寨子的標志，也是他們生活的希望。然而此刻，那面旗子卻只剩下了一截焦糊的麻繩，如同遭了絞刑的斷舌一般，無力地垂在那里，顯得格外淒涼和悲慘。
皎潔的月光如銀盤般懸掛在夜空中，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然而，這寧靜的月夜卻被一陣疾馳而來的馬蹄聲打破。那馬蹄聲如同雷霆萬鈞，震耳欲聾，仿佛要將這片寧靜的土地撕裂開來。
戚福的耳膜被這急促的蹄聲猛烈撞擊著，發出陣陣顫抖。那聲音猶如鐵犁劃破凍土一般，尖銳而刺耳，讓人不禁心生恐懼。其間，還不時夾雜著皮革鞍韉的金屬磕踫聲，更增添了幾分緊張的氣氛。
眾人在這突如其來的驚嚇中，下意識地縮緊了背脊，彼此緊緊抵住肩背，似乎這樣就能稍稍抵御一些那可怕的蹄聲帶來的沖擊。戚福的目光掃過人群，只見斜後方的伯言正招呼著眾人集結，他的眼楮緊盯著寨門的方向，神情嚴肅而凝重。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闖入者的身影也逐漸清晰起來。他們身披鐵甲，在篝火余燼的映照下，泛著暗紅色的光芒，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鬼。而領頭者更是引人注目，他在勒馬垂眸的瞬間，戚福看清了那雙隱藏在眉弓陰影里的眼楮。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楮啊！冰冷而銳利，就像被寒潭淬煉過的刀刃一般，直直地剜過來，不帶絲毫人間的生氣。戚福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梁上升起，仿佛被這雙眼楮看穿了內心的恐懼。
那人的手指粗糙而有力，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韁繩，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毫不在意。然而，當他喉間擠出那個“殺”字時，卻如同刀身刮過青石一般，嘶啞而刺耳，讓人毛骨悚然。那尾音尚未落地，後排的騎馬者們便如離弦之箭一般，破空襲來。
戚福掌間的短刃突然像是被火烤過一般，變得滾燙無比。他只覺得一股熱流順著手臂直往上涌，仿佛要將他的整條胳膊都燃燒起來。與此同時，他的太陽穴也開始突突直跳，就像是有無數只小錘子在里面不停地敲打。
而那股縈繞在鼻腔里的血腥氣，此刻更是如同惡魔一般，緊緊地纏住了他。那血腥氣混雜著冰冷的雪屑，直直地往他的顱腔里鑽，讓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就在這時，第一簇熱血濺上了他的臉頰。那溫熱的血液，帶著敵人的生命氣息，讓戚福的身體猛地一顫。恍惚間，他仿佛听到了往日福寨的寨民們為他歡呼叫好的聲音。
然而，還沒等他從這幻覺中回過神來，一陣斷指般的劇痛突然從他的胸腔中炸開。那疼痛如此劇烈，以至于他幾乎無法呼吸。但就在這劇痛之中，他手中的刀刃卻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化作一條銀色的毒蛇，緊緊地貼著敵兵的咽喉翻飛。
這一連串的動作，竟然是戚福無意識地使出了他曾經偷看錢力練武時記下的鷂子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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