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御，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了，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囂著疲憊，後背的傷口明明還在隱隱作痛，卻被一種深入骨髓的倦意溫柔地覆蓋。我側過身，靠在林御懷里，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沉穩的心跳，“咚咚”“咚咚”，像是最安心的鼓點，一下下敲散了戰斗後殘留的惶恐。
“睡吧，我在。”林御的聲音帶著安撫的磁性，他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坐姿，讓我靠得更舒服些。一只手輕輕護著我後背的傷口，掌心的溫度透過繃帶滲進來，驅散了些許涼意；另一只手穩穩搭在我腰間，形成一個穩固的圈，仿佛要將我與這世間所有的危險隔絕開來。
我把臉埋在他衣襟里，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剛才戰斗留下的痕跡，混著他身上特有的皂角香，兩種看似違和的氣息交織在一起，竟奇異地讓人安心。眼皮越來越沉，周圍的喧囂漸漸模糊調查小組收拾戰場的叮當聲、同伴們低聲交談的絮語、風吹過殘破祭壇的嗚咽……都像隔了層厚厚的棉花，遙遠得如同另一個世界。
“等我醒來，絕對不會放過肖隊長。”迷迷糊糊間，我嘟囔著說出這句話，語氣里還帶著未消的火氣，“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這麼晚才帶人來救我們，差點就讓我們交代在這兒了。”
林御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動透過衣襟傳到我臉上，帶著暖暖的溫度。他抬起手，寵溺地摸了摸我的腦袋，指尖的薄繭蹭過發絲，酥酥癢癢的，卻熨帖得讓人想嘆氣。
“他事務繁忙，你也就知道欺負他。”他的聲音里滿是無奈，卻沒半分責備的意思，“你忘了上次是誰通宵幫你查阿波菲斯的古籍？光是翻遍總部那間塵封的檔案室，就夠他受的了。又是誰在你上次受傷時，第一時間讓人從總部空運來特制藥劑，連自己的備用份都給你了？”
我咂咂嘴，沒反駁。其實心里比誰都清楚，肖隊長和他的調查小組已經做得夠多了。黑暗組織的陰謀像蛛網般遍布各地，他們手里的案子堆積如山，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沖破那層該死的幻象陣趕來支援，想必已經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說不定還折損了幾個隊員。
可就是忍不住想抱怨兩句。大概是剛才的戰斗太慘烈，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放松後，總要找個由頭撒撒氣。而肖隊長那個看似嚴肅板正、實則總慣著我們的性子，恰好成了最合適的“出氣筒”。
“反正……反正就是他的錯。”我把臉往他懷里埋得更深，聲音悶悶的，像個耍賴的孩子，“誰讓他是隊長呢，隊里的人出了事，不找他找誰？”
林御沒再說話，只是輕輕拍著我的後背，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一點點滲進來，像哄一個鬧別扭的小孩。每一次起落都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將殘留的恐懼與疲憊一點點拍散。
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我感覺到他低頭在我額角印下一個輕吻，帶著戰後塵埃的微澀，和陽光曬過的暖意。
“睡吧，等你醒了，想怎麼‘算賬’都行。”
……
再次睜開眼時，天色已經擦黑。
不是在冰冷的祭壇石地上，而是躺在調查小組臨時營地的行軍床上。身上的傷口被仔細處理過，纏著干淨的白色繃帶，原本火燒火燎的痛感減輕了大半。林御就坐在床邊的小馬扎上，頭靠著床沿睡著了，眉頭還微微蹙著，眼尾帶著淡淡的青黑，像是在夢里也在擔心著什麼。
我沒驚動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月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能看到他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大概是這幾天沒少操心，連胡茬都冒出了些青色的印子。
營地外傳來隱約的交談聲，其中一個熟悉的大嗓門，不用猜也知道是肖隊長。
“……所有傷員都安頓好了？尤其是林峰那小子，後背的傷是被黑暗能量侵蝕過的，換藥的時候一定要用淨化水沖洗，特制藥劑還夠不夠？不夠的話我讓人連夜從總部調，就算動用緊急通道也得弄來……”
“隊長，您都熬了兩天了，眼下局勢穩了，要不先去歇會兒？這邊有我們盯著呢。”是個年輕隊員的聲音，帶著關切。
“歇什麼歇，”肖隊長的聲音透著掩不住的疲憊，卻依舊透著股不服輸的韌勁，“那幾個小家伙是沖在最前面的，要是他們垮了，咱們這防線還能穩得住？對了，小胖醒了沒？那孩子暈過去前還死死護著符咒箱，得給他端點熱粥……”
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里那點殘留的抱怨，早就像被風吹過的煙，散得沒影了。
得，這“賬”怕是又算不下去了。
正想著，林御動了動，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看到我醒了，他瞬間清醒過來，眼里閃過掩飾不住的欣喜“醒了？感覺怎麼樣？傷口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沒事了。”我撐起上半身，他立刻伸手穩穩扶了一把，指尖下意識避開繃帶的位置，動作熟稔得像是演練過千百遍，“肖隊長呢？我剛才好像听到他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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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安排警戒呢。”林御端過旁邊溫著的水杯，遞到我手里，杯壁的溫度剛剛好，“他剛才還進來瞅了兩眼，見你沒醒才出去的。說等你醒了，讓你別生氣，這次是他的疏忽，下次一定提前在周圍布好監測陣……”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打斷他，喝了口溫水，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去，熨帖了干涸的嗓子，“我又不是真要找他麻煩，就是隨口說說。”
林御看著我，眼里的擔憂散去，染上幾分笑意“我就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
“誰說的？”我揚起下巴，故意板起臉，卻沒什麼氣勢，“等我好了，還是要‘欺負’他一下的，不然他總忘了，我們這些人可不好惹。”
林御笑著搖頭，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動作自然又親昵。帳篷外的風還在吹，帶著遠處巡邏隊員的腳步聲和低喝，一切都在慢慢恢復秩序。
雖然知道阿波菲斯的陰影還未完全散去，未來還有無數場硬仗要打，但此刻，有身邊的人在，有營地的燈火在，有那份吵吵鬧鬧卻彼此扶持的情誼在，就覺得什麼都不怕了。
我靠在床頭，看著林御收拾東西的背影，心里悄悄想
下次再找肖隊長“算賬”時，得拉上林御一起。
不對，威爾也得叫上。那家伙最會裝無辜撒潑，有他在，肖隊長肯定更沒轍。
嗯，就要整整齊齊地“欺負”他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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