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藥房里只剩下趙樂樂壓抑的喘息聲和寶妞沉穩的指揮聲。
“很好,轉過來一點了……對,就是這樣,保持呼吸……”
寶妞的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種精細的腹部推拿轉胎術,對精神和體力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她必須精準地感知胎兒的每一個細微動態。
同時還要控制力道,既要有效,又不能傷及母子分毫。
終于,她在一次又一次精準的提、轉、推之後。
寶妞的眼楮猛地一亮!
她感覺到腹中那個小生命,在她的引導下,完成了一個艱難的翻轉。
原本朝下的臀部終于調轉了方向。
“轉過來了!”
她欣喜地喊道,“寶寶的頭朝下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破曉的曙光,瞬間照亮了大家的心!
大皇子和婉皇後的眼中同時迸發出狂喜的光芒。
趙樂樂則捂嘴流淚,她的孩子可以順產了。
寶妞迅速抽出所有銀針。
看著床上已是大汗淋灕的趙樂樂,關切地問道︰“大皇嫂,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力氣嗎?”
那顆千年人參丸的藥效此刻完全發揮了出來。
它不僅吊住了趙樂樂的性命,更是在她體內化作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流。
趙樂樂這會不僅沒有力竭,反而感覺一股新的、前所未有的力量從丹田深處涌出。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劫後余生的淚水和即將為人母的堅定,欣喜道︰“有!寶妞,我感覺恢復力氣了!”
“好!”
寶妞的眼神中迸發出勝利的光芒。
她知道,最艱難的一關已經熬過去了。
接下來,就是迎接新生命的降臨。
她的聲音變得清晰而有力,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引導性︰“大皇嫂,听我口令!現在,忘掉所有的疼痛,想象我們的寶寶正在努力地向你奔來!深吸一口氣……對,吸滿……好,憋住氣,往下用力!”
趙樂樂有些緊張,她緊緊握住大皇子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肉里。
大皇子感受著她手上傳來的力道,非但沒有吃痛,反而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他俯下身,將額頭抵著妻子的額頭。
聲音帶著嘶啞卻無比溫柔地給她加油打氣︰“樂樂,別怕,我就在這里!疼的話就握緊我的手,把力氣都使出來!”
“我陪著你,我們一起把孩子生下來!”
婉皇後為人本就心善,她自己經歷過生產的痛,知道趙樂樂如今有多不容易。
她也早已沒了皇後的儀態。
她就像一個心疼女兒的普通母親,手里拿著一塊溫熱的柔軟毛巾,不停地為趙樂樂擦拭著額頭和臉頰的汗水。
柔聲安慰︰“好孩子,你做得很好……再加把勁,很快……很快就能看到寶寶了……”
“啊——!”趙樂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發出一聲長長的、撕心裂肺的吶喊。
這一次,那喊聲不再是痛苦和絕望,而是充滿了力量和希望!
“很好!非常好!”寶妞在一旁緊盯著,精準地判斷著時機,“看到頭了!大皇嫂,你太棒了!來,換一口氣,再來一次!就差一點點了!”
受到鼓舞的趙樂樂再次積蓄力量,大皇子在她耳邊不斷地重復著︰“樂樂,我愛你……你和孩子,是我的全部……”
為母則剛,在愛人的鼓勵和親人的支持下,趙樂樂開始迸發出了驚人的潛力。
終于,伴隨著她最後一次用盡全力的嘶吼,一股溫熱的洪流涌出。
緊接著,一個皺巴巴、渾身沾滿血污和胎脂的小生命,順著產道滑了出來。
“哇——哇——!”
一聲響亮清脆、中氣十足的啼哭,猛地劃破了藥房內緊張的寂靜。
如同最美妙的仙樂,狠狠地撞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孩子生了!平安降生了!
“樂樂!我們的孩子!”大皇子看著那個小小的嬰孩,瞬間淚流滿面。
他激動地在抱著趙樂樂的額頭,在上面印下一個又一個吻。
心疼重復著,“你辛苦了……辛苦了……”
趙樂樂在听到孩子哭聲的那一刻。
她全身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空。
精疲力竭。
但她的臉上卻綻放出一個無比幸福的笑容,那是剛為人母的幸福。
婉皇後見孩子平安生出來,這是他們皇室里第一個孫子。
她激動得雙手合十,口中不停念著︰“謝天謝地,謝列祖列宗保佑……”
寶妞卻沒時間激動,她立刻進入了下一個專業流程。
她動作利落地托住那個還在啼哭的小家伙。
另一只手熟練地拿起旁邊早已備好的一把奇異而鋒利的剪刀空間醫療用品),在臍帶搏動停止後,快速而精準地剪斷了臍帶。
並用特制的藥粉和紗布做好了結扎和包扎。
接著,她抱起小寶寶,走到一旁一個自動注入溫水的玉盆邊。
用提前準備好的柔軟棉布,小心翼翼地為小家伙擦拭著身上的血污。
她的動作輕柔又標準,先是清理口鼻的羊水,確保呼吸順暢。
然後是擦拭身體,檢查著嬰兒的皮膚、四肢、指頭,確認一切正常。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看得婉皇後和大皇子嘆為觀止。
他們的寶妞真厲害!!!
很快,一個干淨、粉嫩、皮膚還帶著新生兒特有紅暈的小娃娃,就被包裹在了一張柔軟又溫暖的雲棉襁褓里。
“是個男孩呢!”寶妞高興宣布孩子的性別。
她動作輕柔抱著襁褓里的孩子走回床邊,“母後,大皇嫂,大皇兄,你們看,小佷兒多可愛。”
趙樂樂顫抖著伸出雙臂,寶妞小心地將孩子放在她的臂彎里。
當她感受到懷中那溫熱的、小小的嬰兒身體。
趙樂樂的眼淚再次決堤,這是她來之不易拼命生下的寶貝。
大皇子也湊過來看,第一次為人父,看到孩子安靜的躺在趙樂樂的身邊。
他激動得手足無措。
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踫了踫小家伙柔嫩的臉頰。
沒想到,那小小的、粉嫩的拳頭竟是下意識地一抓。
準確無誤地攥住了大皇子那根試探的手指。
那力道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卻像一道溫暖的電流,瞬間從大皇子的指尖傳遍四肢百骸,直抵心髒最柔軟的地方。
這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如此震撼。
讓他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再一次淚盈于睫。
“他……他抓住我了,樂樂,你看!”
大皇子激動得像個孩子,聲音里帶著藏不住的炫耀和喜悅。
趙樂樂幸福地笑著,虛弱地點點頭,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懷中的寶貝。
婉皇後在一旁看著這溫馨的一幕,欣慰地擦了擦眼角的淚。
她上前一步,仔細端詳著自己的第一個皇孫。
越看越是喜歡︰“真是個好孩子,眉眼像老大,鼻子和嘴巴倒是像樂樂,是個有福氣的長相。”
“那是自然。”
寶妞在一旁邀功似的挺了挺小胸脯,“小佷兒可是福大命大的呢!哦對了,還沒稱體重呢!”
說著,她不知從哪里拿出來一個造型奇特的、帶著一個托盤和數字顯示盤的東西——正是一個電子嬰兒秤。
“來,我抱一下小佷兒。”寶妞熟練地從趙樂樂懷里接過襁褓,小心翼翼地將寶寶放在秤的托盤上。
大皇子和婉皇後都好奇地圍了過來,不明白這個“稱”要如何使用。
只見寶妞在秤上按了一下,上面便跳出了一串清晰的紅色數字。
“七斤二兩!”寶妞清脆地報出數字,臉上滿是滿意,“是個非常健康的小胖子呢!”
七斤二兩!
如今的朝代,小孩子出生,新生兒能有六斤便算是很不錯了。
七斤多的孩子,再回想剛剛那中氣十足的哭聲,絕對是壯實康健的代表!
“好!好啊!”婉皇後喜不自勝。
“母後,大皇兄,我們該出去了。”
寶妞抱起孩子,重新交到婉皇後手中,“父皇和趙大人他們還在外面等著呢。”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
是啊,外面的親人還沉浸在絕望中。
寶妞走到房間中央,小手再次輕輕一揮。
眼前那柔和的白光又是一閃,那間神奇的藥房瞬間消失。
刺鼻的血腥味和緊張的空氣再次將他們包圍。
他們已經回到了樂王府那間令人心悸的產房里。
一切仿佛從未改變。
只有婉皇後懷中那個安睡的嬰孩,和床上雖然疲憊卻安然無恙的趙樂樂。
證明著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大皇子深吸一口氣,努力整理了一下情緒,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喜悅,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門。
門外,光慶帝、趙大人、趙夫人、趙子飛等人正度秒如年。
產房里的哭喊聲已經停止了許久。
這種死一般的寂靜,比撕心裂肺的哭喊更讓人恐懼。
王玄參太醫面如死灰,癱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語︰“完了……終究是回天乏術……”
趙夫人早已哭得沒了力氣。
被趙大人和趙子飛一左一右地架著,雙目無神地盯著那扇門。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沉到谷底,以為最壞的結果已經發生時——
“吱呀——”
產房的門,被猛地從里面拉開了。
眾人心髒一停,下意識地抬眼望去。
沒有預想中的鮮血淋灕,沒有驚天絕望的哭嚎。
只見大皇子,那個不久前還像受傷野獸般捶打門板的男人。
此刻正身姿筆挺地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