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心理作用,又或許是寶妞那顆“幻彩珠”當真有奇效。
接連幾日,趙樂樂都過得格外舒心順遂。
她夜里睡得安穩,白日里心情也開朗了許多。
臉上重新掛上了明媚的笑容,臨近生產那份深植心底的恐懼,仿佛真的被驅散了大半。
時光飛逝,轉眼又到了休沐日。
按照往日的習慣,休沐這天,不用上朝的大皇子總要和趙樂樂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身。名曰睡飽肚子里的孩子才能長得好。
可今日天還蒙蒙亮,他卻猛地從床上坐起。
額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眼中滿是未散的驚懼。
他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噩夢。
夢里,樂樂的產房里一片混亂,血腥味濃得嗆人。
他焦急地等在門外,只听見里面的產婆驚慌失措地尖叫︰“不好了!王妃胎位不正,大出血了!”
那個瞬間,他感覺天旋地轉,一顆心直直地墜入冰窟。
時間在煎熬中被無限拉長。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終于打開。
產婆卻抱著一個毫無聲息的嬰兒,面如死灰地跪在他面前,顫抖著說︰“大皇子……小主子……在腹中憋得太久,生下來時……已經不會哭叫,是個……是個死胎……”
那冰冷僵硬的觸感,那死一般的寂靜,是如此真實,讓他如墜深淵。
“不——!”
大皇子從夢魘中驚醒,下意識地轉頭,一把將身旁睡得正香的嬌妻緊緊摟入懷中。
那力道大的驚人,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生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趙樂樂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醒,睡眼惺忪地在他懷里蹭了蹭,迷糊地問︰“夫君,怎麼醒得這麼早?”
大皇子感受到懷中溫熱柔軟的身體和平穩的呼吸,狂跳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恐懼。
伸手幫她把滑落的被子蓋好,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把你吵醒了。”
他以前從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只信人定勝天。
但自從他們的妹妹寶妞出生後,她身上發生的種種奇跡,讓他堅固的唯物觀動搖了。
他開始覺得,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存在一些無法用常理揣度的力量。
尤其是寶妞,大家都說她就是大洲國的福星。
這個夢太過逼真,讓他後怕不已,他總覺得這像是一個不祥的預警。
他心里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要親自去宮里請寶妞來府里住上幾日,有這個小福星坐鎮,他才能真正心安。
趙樂樂被他這麼一弄,也睡不著了。
她枕著大皇子的手臂,忽然開口道︰“夫君,今日我想回娘家一趟,看看我爹娘。”
大皇子聞言,立刻想起了太醫的囑咐︰孕婦臨盆在即,心思敏感,想做什麼便讓她去做,保持心情愉悅有助于孩子的健康,萬萬不能多思多慮。他謹記著太醫說的每一句話。
“好,”大皇子體貼地撫了撫她的長發,“今日正好休沐,我也有時間,我陪你一同回去。”
如今樂樂的肚子大得像個小山,眼看就要生了,大皇子實在不放心她一人出門。
萬一路上有個什麼好歹,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兩人既然決定了要回娘家,也就不再賴床。
大皇子揚聲叫來門外的貼身侍女,伺候兩人洗漱更衣。
又讓王管家備上上好的燕窩、人參等補品和一些新奇的布料首飾,作為帶回趙府的禮品。
用過早膳,一切收拾妥當,夫妻二人便準備出發。
王府門口,大皇子小心翼翼地扶著趙樂樂的腰,另一只手墊在她的手肘下。
待她站穩後,又親自為她撩起車簾,看著她穩穩當當地坐進寬敞的馬車里,這才放下心來。
這一幕,恰好被門口的下人們看在眼里,人人臉上都流露出艷羨之色。
看門的小廝忍不住咂舌道︰“咱們這位大皇子妃的命可真好。嫁給大皇子後,大皇子真是把她寵得跟眼珠子似的,連咱們這些做下人的都看得眼熱。”
一個負責打掃的年輕丫鬟聞言,也湊過來搭話,語氣里酸溜溜的︰“是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要說長相,也就算清秀,偏偏就因為得了皇太女的喜愛,攀上了大皇子這根高枝兒。”
“你瞧瞧,大皇子寵她就算了,就連宮里的皇上和婉皇後都對她多加照顧呢。”
旁邊一個得了閑的婆子也湊過來听八卦,立刻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搭話說︰“可不是嘛!我活了這大半輩子,就沒見過哪家的女主人能有這般受寵的。”
“要我說啊,放眼整個大洲國,也就她趙樂樂有這麼一份獨一份的榮寵了!”
幾人正說得起勁,一個陰沉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哼!你們這群不長記性的東西!”
王管家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
他臉色鐵青,怒視著這幾個偷懶的下人,“忘了咱們大皇子前些日子說的話了?忘了那五個人的下場了?”
“你們是不是也覺得自己這好日子過得太膩了,還敢在這里偷懶嚼主子舌根。你們舌頭還想不想要了?”
說閑話的幾人被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跪倒在地。
“去!都給我干活去!”王管家指著他們厲聲喝道,“這個月的月俸,你們幾個都別想拿了!”
那幾人一听要被扣掉整月的工錢,頓時慌了神。
連連磕頭求饒︰“王管家饒命啊,您扣了我們的俸祿,我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怎麼活啊。求求您高抬貴手,就放過我們這一次吧!”
王管家看著他們,臉上沒有絲毫動容,冷漠地說道︰“我這是給你們一個警告,也是為你們好。若是府里再出現這種事,驚擾了王妃,別說你們,我這個老管家也不用待了!”
說完,他不再理會幾人的哀求,轉身便走。
那幾個下人見求饒無望,只得認命,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從地上爬起來,滾回去各自干活去了。
經此一事,王府上下,再無人敢在背後議論主子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