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光慶帝想起白日里那讓他心頭一酸的“賜婚”請求,還是有些耿耿于懷。
他喝了口酒,狀似不經意地對寶妞說︰“寶妞啊,你今天在朝堂上說的話,可是嚇了父皇一跳啊。”
婉皇後一听,也笑著打趣道︰“是啊,我們寶妞都長大了,知道自己給自己討夫君了。”
“就是不知道那顧念仁,有什麼好的,如今倒是把我們寶妞的魂都勾走了。”
這話一出,幾位皇子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集中到了寶妞身上,眼神里充滿了八卦和好奇。
寶妞正啃著一只雞腿,被母後這麼一問,小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嘴里的雞腿頓時也不香了。
她扭捏了半天,才小聲嘟囔道︰“顧哥哥……顧哥哥他什麼都好呀。”
“他長得好看,武功高,對我最好最好了。我……我被壞人欺負的時候,他都會擋在我前面……”
她說著,想起了在火神教,顧念仁為她擋下致命一擊的場景,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後怕和依賴。
光慶帝听著,心里的酸水冒得更厲害了。
“哼,擋在你前面那是他應該做的。朕的女兒,誰敢不護著?”
他嘴上說得強硬,但心里也承認,顧念仁那小子,確實是個有擔當的好兒郎。
二皇子最先反應過來。
他笑著給寶妞夾了一塊她最愛吃的糖醋魚,打趣道︰“父皇,您就別酸了。”
“您看您,提起來嘴角都快掛油瓶了。”
“顧念仁我們一路上觀察,人不錯,長相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對寶妞更是沒得說,咱們這一路都看在眼里。您要是再攔著,寶妞該跟您急了。”
三皇子不怕死也跟著起哄︰“就是就是,父皇,您沒看到顧念仁看小妹那眼神,簡直恨不得黏在小妹身上。我們都覺得挺好的。”
“你們這群臭小子。”
光慶帝被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佯怒道,“一個個的,都幫著外人說話。”
“等以後你們成親了,生了女兒,自己的女兒要嫁人了,看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殿內頓時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自從有了寶妞後,他們難得充滿了普通百姓之間的溫馨與暖意。
寶妞被哥哥們說得愈發害羞。
干脆把臉埋進婉皇後的懷里,當起了鴕鳥。
惹得婉皇後又是一陣憐愛地輕撫她的後背。
以前在她懷里小小的嬰兒如今真長大了。
光慶帝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心中的那點酸澀也漸漸被欣慰所取代。
他舉起酒杯,朗聲道︰“好了好了,不提這個了。”
“今日,我們一家人團聚,又逢我大洲國國威遠揚,實乃雙喜臨門。來,我們共飲此杯,願我大洲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願我大洲國國泰民安!”眾人齊聲應和,舉杯共飲。
家宴進行到尾聲,氣氛愈發融洽。
光慶帝心滿意足,便提議去偏殿喝茶議事,也好讓女眷們能說些體己話。
婉皇後笑著應允,帶著趙樂樂、和淑郡主和寶妞移步到了鳳儀宮內殿的暖閣。
宮人奉上新沏的果茶和精致的糕點後,便悄然退下。
暖閣內點著安神的燻香,氣氛靜謐而溫馨。
寶妞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好奇地在趙樂樂高高隆起的腹部上打轉。
她歪著小腦袋,忍不住伸出小手輕輕地踫了一下,又飛快地縮了回來。
滿臉驚訝地問︰“大皇嫂,你這肚子好大呀,如今是不是有十個月了?”
趙樂樂的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她溫柔地點點頭,笑著說︰“臨產也就這幾日了。”
“本來這次家宴,你大皇兄說什麼也不同意我來,正是關鍵時期,生怕我一出門就有什麼動靜。”
“但我不願意,寶妞你立下大功回京,我這個做大皇嫂的怎麼能不來為你接風洗塵呢。我就在家磨了他好一會兒,他才總算松口帶我進宮。”
她說著,很自然地挪到寶妞身邊坐下,握住了寶妞溫熱的小手。
“大皇嫂有心了。”寶妞說。
可誰知,話音剛落,趙樂樂的眼圈竟一下子就紅了。
豆大的淚珠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驚得在場的三人都愣住了。
“樂樂,這是怎麼了?可是大皇子欺負你了?”婉皇後最先反應過來,連忙關切地問道。
和淑郡主也遞上了自己的手帕,一臉擔憂。
趙樂樂趕緊用手帕胡亂地擦了擦眼淚。
帶著濃重的鼻音,不好意思地看著婉皇後和和淑郡主說︰“讓母後和郡主見笑了,我……我就是心里害怕。好多話我都不敢跟你大皇兄說。”
她轉過頭,淚眼婆娑地緊緊抓住寶妞的手。
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聲音顫抖地道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懼︰“寶妞,我馬上就要臨產了。”
“我在家中听府里的下人說,好多女人……好多女人在生孩子的時候就死了……我好怕……你說,我能不能……能不能平安生下這個孩子?”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助與恐慌。
眼神期盼地望著寶妞,希望能從這位被全國奉為福星的小姑子口中,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她養胎這些時日里,在府里听下人聊天說八卦,她有時候听到的故事都要把自己嚇到了。
她自己有時候還會把自己帶入到那個角色里。
下人聊天說到主母生產去世,男人就很快又去娶一個妻子,而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被別的女人虐待。她听完故事竟會悄悄在屋子里一人哭泣,到了晚上睡覺還會做噩夢。
寶妞看著她這個樣子,立刻就明白了。
她知道,大皇嫂這是典型的產前焦慮癥。
事情還沒發生呢,就已經在腦子里想了無數個最壞的結果,自己嚇唬自己。
看著趙樂樂蒼白又緊張的臉,寶妞心中涌起一陣憐惜。
她反手握住趙樂樂冰涼的手,用自己另一只小手幫她輕輕擦去臉上的淚痕。
寶妞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此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
她的小手輕輕拍著趙樂樂的手背,軟糯的聲音卻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大皇嫂,你別怕。有寶妞在,你和肚子里的寶寶都會好好的。我跟你保證,你生產那天,一定會順順利利,母子平安。”
這番話語,仿佛帶著某種奇特的魔力。
趙樂樂原本因恐懼而劇烈跳動的心,竟奇跡般地平緩了下來。
她看著寶妞認真的小臉,淚水漸漸止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莫大的信任感。
是啊,眼前這個小姑子,可是大洲國的小福星。
她說的話,怎麼會不靈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