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城府衙，如今已成了大洲國臨時的辦公場所。
波門，萬象國禮部侍郎，此刻正襟危坐于下首，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
他不敢抬頭看主位上那個粉雕玉琢大洲國的皇太女。
那女孩身上散發出的無形壓力，比對面那位煞氣騰騰的霍現大將軍還要強烈幾分。
霍現大將軍和邱先機將軍分坐寶妞兩側，如同兩尊門神，目光銳利地打量著他。
波門清了清嗓子，強作鎮定地開口︰“下官波門，奉我國陛下之命，前來拜見大洲國皇太女、霍大將軍。”
他頓了頓，抬起頭鼓足勇氣道︰“敢問皇太女，我國與貴國素有邦交。”
“為何此番貴國大軍突然兵臨城下，攻我城池，擄我重臣？”
“此舉，是否有傷兩國和氣？”
寶妞小手端著一杯熱茶，輕輕吹了吹，語氣卻冰冷如霜︰“和氣？”
“我國曾經還給你們地瓜種植呢。”
“如今帕查在萬南府一帶幾個州府惡意散播瘟疫，害死我大洲無數百姓，挑起邊境事端，屢犯我疆土之時，怎麼不談和氣？”
她放下茶杯，發出“篤”的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廳堂內格外清晰。
“至于攻你城池，擄你重臣？”
寶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是他帕查咎由自取！”
“本皇太女只是在替天行道，為我大洲死去的冤魂討個公道！”
波門被噎得臉色一陣青白。
心中暗罵帕查那個老匹夫惹禍，還要他幫忙擦屁股。
嘴上卻不得不繼續低頭說︰“皇太女息怒。相爺帕查所為，我國陛下也是近日才有所耳聞，定會嚴查。”
“只是……兩國交戰，傷及無辜。”
“不知貴國如何才肯罷兵？”
“至于相爺帕查，我國陛下願以重金贖回，還望皇太女開恩。”
“哦？重金？”
寶妞像是听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小身子微微前傾，“說說看，你們皇帝打算出多少錢買他？”
霍現和邱先機對視一眼，嘴角都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他們知道，寶妞這是要開始“敲竹杠”了。
波門心中一喜，以為有門，連忙道︰“我國陛下願出黃金十萬兩，白銀百萬兩，錦緞千匹，以贖回相爺，並彌補貴國損失。”
在他看來，這已經是極大的誠意了。
誰知寶妞听完，卻是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十萬黃金？百萬白銀？”
“波門大人，你是在打發叫花子嗎？”
她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張開五指︰“要贖回帕查，簡單！黃金五千萬兩！”
“另外，割讓與我大洲國接壤的十座城池，作為孝敬！”
“什麼？！”
波門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楮瞪得像銅鈴，“五…五千萬兩黃金？”
“還要…還要十座城池？”
“皇太女殿下，您…您這是獅子大開口啊！”
“這絕無可能！我國陛下絕不會答應的！”
這簡直是要了萬象國半條命！
他了解皇帝，別說帕查，就算是用皇帝的親兒子來換，也換不起這個價！
寶妞小臉一沉，冷哼道︰“絕無可能？”
“帕查在我萬南府散播瘟疫，害死的人命何止萬千？”
“造成的損失何止億萬？”
“本宮這還是看在你們皇帝派你來有些誠意的份上，少算了許多精神損失費和誤工費呢！”
她語氣一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帕查的命，現在就值這個價！少一分，少一座城，免談！”
霍現適時開口，聲如洪鐘︰“波門大人，我家皇太女金口玉言，從無戲言。”
“你若覺得為難，大可回去稟報你家皇帝。我們有的是時間等。”
邱先機也慢悠悠地補充道︰“是啊，波門大人，我們軍中伙食尚可。”
“相爺帕查在這里好吃好喝，每日還有專人伺候，倒也不急。”
“只是不知他那把老骨頭，還能不能撐到你們皇帝湊齊贖金的那一天。”
這番話軟硬兼施，听得波門冷汗涔涔。
他知道，對方是吃定他們了。
帕查若真死在大洲國軍營，萬象國的臉面就徹底丟盡了。
波門頹然坐下，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聲音帶著幾分哀求︰“皇太女，霍將軍，邱將軍，此事體大，下官…下官實在做不了主。”
“還請寬限幾日，容下官速速回去稟明陛下，再做定奪可好？”
寶妞點了點頭，小臉上露出一絲“體諒”的笑容︰“嗯，本皇太女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邱將軍，美酒好肉好生招待波門大人，不可怠慢。”
她轉向波門，語氣卻不容置喙︰“本皇太女給你兩天時間。”
“兩天之後，若無答復，或者你們皇帝還是這般沒有誠意。”
“那本宮就只好帶著帕查，打到你們萬象國都城，親自跟你家皇帝好好談談了。”
“到時候，可就不是五千萬黃金和十座城池能解決的了。”
“是，是！下官明白！”波門連連點頭，心中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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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里是招待，分明是最後通牒！
他不敢耽擱，在邱先機派兵“護送”下，匆匆離開了隆城，快馬加鞭趕回萬象國都城。
萬象國皇宮，議事殿內。
當波門將寶妞的條件原封不動地稟報給塞班皇帝時，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五千萬兩黃金？！十座城池？！”
塞班皇帝氣得渾身發抖。
猛地一拍龍案，上面的奏折散落一地，“她…她一個黃毛丫頭，竟敢如此欺辱我萬象國！”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他心中的那一絲竊喜早已被這天文數字般的勒索沖得無影無蹤。
這根本不是贖人，這是要挖空萬象國的國庫，割裂萬象國的疆土！
殿下群臣也是面面相覷，個個噤若寒蟬。
“陛下息怒！”一位老臣顫巍巍地出列，“大洲國此番來勢洶洶，又有那等毀天滅地的‘震天雷’，硬拼恐怕……恐怕于我不利啊。”
“那依愛卿之見，朕就該答應她這無理要求，任由她宰割嗎？！”
塞班怒吼道，他感覺自己的皇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
波門硬著頭皮補充道︰“陛下，那皇太女還說……只給兩日時間。”
“若兩日後無滿意答復，她便要……便要親率大軍，押著帕查相爺，來與陛下面談……”
“放肆！”
塞班氣得臉色鐵青，“她這是在威脅朕！真當朕的萬象國無人了嗎？”
然而，怒火過後，是深深的無力感。
無人？
如今帕查倒了，他手下那些所謂的能臣干將，不是在隆城被俘。
就是在此刻如同縮頭烏龜一般不敢出聲。
“陛下，”一直沉默的哈爾察總督終于開口。
他剛從邊境率領殘部退回，臉上帶著風霜之色，“臣以為，大洲國此舉，名為贖人，實為立威與削弱我國。”
“五千萬黃金，十座城池，我萬象國斷然拿不出。”
“即便拿出，國力亦將大損，再無力與其抗衡。”
塞班頹然坐回龍椅，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是，不答應，難道真等那小丫頭打到都城來？
他看向波門︰“那皇太女，當真如此年幼？”
波門苦澀點頭︰“回陛下，確實年歲不大，約莫五六歲的模樣。”
“但……但其言行舉止，老練沉穩，目光銳利，不怒自威，實在不像個孩子。”
“霍現與邱先機對其更是言听計從，奉若神明。”
他也很好奇大洲國皇帝是怎麼生出這麼優秀的孩子的，基因這麼好。
塞班心中一凜。
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竟能讓霍現那樣的殺神俯首帖耳？
這大洲國的皇太女，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閉上眼楮，腦中飛速盤算。
硬打，打不過。答應，國將不國。
許久，他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與無奈︰“波門，你再去一趟大洲軍營。”
“告訴他們，黃金，朕最多只能拿出五百萬兩。城池，一座也不能給！這是朕的底線！”
“另外，告訴那皇太女，帕查所為，皆是他一人之過，與萬象國無關。”
“她若執意株連，便是與我萬象國二十萬大軍為敵，屆時玉石俱焚，對誰都沒有好處！”
他這也是在賭，賭那皇太女不敢真的魚死網破，賭她只是想敲一筆大的。
“陛下聖明！”群臣連忙附和，但誰都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
波門領了旨，心中卻是一片冰涼。
五百萬兩黃金？從五千萬砍到五百萬，這大洲國的皇太女能答應才怪！
此去，真擔心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但他身為臣子，君命難違，只能硬著頭皮，再次踏上了前往隆城的“送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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