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州城的牢獄坐落在城內偏僻角落,與城牆相連,外圍高牆環繞,牆頭設有了望孔和女牆,戒備森嚴。
牢獄整體呈多進式院落布局,越往里越顯森嚴。
牢房區位于最深處,牢房狹小低矮,僅能容一人勉強活動,牆壁厚實,僅開有巴掌大小的氣窗,光線昏暗,空氣潮濕污濁。
牢房內地面鋪著薄薄的稻草,床架上釘著鐵鏈。
審訊室位于牢房區附近,室內擺放著刑具,陰森可怖。
“哈哈哈!夜大人還真是盡職盡責,這邊就是昨日扣押的官員們了。”
入口處,一個面色諂媚的中年男子正帶著夜無寒往里走。
“真是有勞許典獄長了。”夜無寒邊說邊瀏覽著那牢房中的官員們。
他們有的怒目而視,有的戰戰兢兢,有的窺頭探腦。
“這哪里算得著麻煩?”許典獄長微微眯起眼,笑著臉,道,“只是日後夜大人在上面,呃嘿嘿,還請多為我美名上幾句才是。”
夜無寒此刻心思並不在他的身上,隨意答應道“舉手之勞。”
許典獄長听後瞬間眉開眼笑,不斷鞠躬作揖“哈哈哈!多謝夜大人!多謝夜大人!”
夜無寒抬手打斷道“好了,接下來我另有工作要做,你且出去等候。”
許典獄長毫不猶豫答應下來“好!那夜大人你先忙著,有什麼事召喚下官我便是。”
說罷便欣欣然地快步離去。
他一出去,那牢房中的百官便是一個個地求饒起來。
“夜大人!是小的一時犯了糊涂!沒成想竟是干出這等混事來!還請夜大人大人有大量當我一馬吧!”
“夜大人!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小弟以後做牛做馬也當萬所不辭啊!”
“我家還有幾處生意!只要夜大人你開金口把我放出去,那我就把他們送你了!”
听著這些所謂的人民百官的求饒之聲,夜無寒心里不禁有些諷刺,隨後輕笑一聲,道“諸位,我當下確有需要你們的幫助之事。”
那群牢房中的百官瞬間沸騰。
“夜大人你盡管說!只要是幫得上忙的!小的定當義不容辭!”
“不管什麼事都交給我們!蒲州城內就沒有我們處理不了的事!”
“只要夜大人你能夠給我們一條活路,定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無所謂!”
夜無寒滿意道“嗯,我看到了你們的真誠。那麼接下來,還請各位與我攜手完成這蒲州城內大大小小的工作,只要完成的足夠好,我可以考慮釋你們的罪。”
“當真!”
“那太好了!放心!保證讓夜大人你滿意!”
“那快!我們快走吧!”
夜無寒點點頭,喚了喚門口的獄卒“開門。”
“這……”獄卒一時有些猶豫,“可是夜大人,這不符合規定。”
“怎麼?”夜無寒的聲音宛若一把鋒利的刀子劃破了整個牢房,“你是覺得,我還不夠格?”
“不,不是!是我冒犯了!我馬上開門!”獄卒嚇破了膽,趕忙去開門。
隨著一個個的牢房門被打開,那群百官喜極而泣,這種劫後余生的感覺他們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既然我已賜你們自由,你們也應當予我回報,且隨我先出去吧,我會給你們一一安排好合適的工作。”夜無寒轉身往外走去。
“是!”
眾官應聲,跟隨著他出去。
剛出門口,夜無寒就看到了一臉尬笑的許典獄長“夜大人,你出來啦?嘿嘿嘿……”
夜無寒瞥了他一眼“都听到了?”
“沒!我只是在此等候,可什麼都沒听見!”許典獄長連忙搖頭否認。
夜無寒並未著急回應他,只是等百官出來之後喚來一個獄官,道“你帶他們先去大廳等待,我還有事要同典獄長交代。”
“遵命!”
獄官拱手接令,帶領著一眾百官前往牢獄大堂。
許典獄長轉了轉眼楮,有些迷惑“夜大人,你可是想安排我做些什麼?”
“釋罪書不用提前安排,罪犯永遠都是罪犯。”夜無寒聲音冷厲道。
許典獄長先是愣神了一會兒,隨即迅速反應過來,連連點頭答應“好好好!屬下懂了。”
“嗯,另外,給我備一輛汽車,再安排一個知道黃河路線的車夫。”夜無寒道。
“汽車?”許典獄長眨了眨眼,“哦——我知道了,好!我馬上去辦!只是夜大人你去黃河那邊干啥?”
“不該問的別問,你只管執行便是。”夜無寒斜了他一眼。
許典獄長瞬間被嚇得汗毛直立,不斷扇自己耳光道“抱歉抱歉!是屬下多嘴了!”
“行了,快去吧。”夜無寒冷不丁地往牢獄大堂走去。
許典獄長望著那道漸漸遠去的黑色背影,心里犯怵這個人,不是個簡單人物。
隨後他也絲毫不敢怠慢地去完成任務了。
夜無寒在去牢獄大堂的路上,一直有些若有所思,路過一個水缸時,他來到水缸旁,仔細看著水缸中的倒影,自顧自地小聲嘀咕道“很凶嗎?”
看了有一陣,他到底也是確認了確實有點凶。
他的眼神冷冽而深邃,猶如深不見底的冰淵,讓人不寒而栗。
眉頭微微蹙起,眉宇間透出一股凜冽的威嚴,嘴角緊抿成一條直線,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
那雙眼楮里,沒有溫度,沒有情感,只有冰冷的審視和深沉的思索。
他微微低著頭,目光卻始終如利箭般直直地射向遠方,仿佛能穿透一切虛偽和偽裝,周身散發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嗯……”夜無寒輕嘆一息,“老白曾說我自從到了長安之後臉上的表情豐富了許多,小罡也說我笑起來很好看。”
夜無寒用力地對著水缸露出一個生硬的笑容,像是在臉上強行劃出一道弧線,眼神卻依舊冷冽,沒有一絲溫度,仿佛那笑容只是被硬生生地貼在臉上,與他深沉而冷酷的氣質格格不入。
“好丑。”
“當是不夠自然。”
夜無寒搖了搖頭便離開了。
——
到底是何時?笑容被偷走了?
到底是何時?笑容被修飾了?
到底是何時?只剩得一具軀殼,
徘徊于世間,空靈無所依。
曾經的歡聲笑語,如今已成回憶,
往昔的真誠笑容,如今只剩面具。
是何時,心靈被歲月的塵埃覆蓋?
是何時,靈魂在世俗的洪流中迷失,身體在這喧囂中游走,卻找不到歸宿?
空靈的影子,被時光拉得越來越長。
笑容不再屬于我,它被歲月偷走,
只剩下一副軀殼,繼續著未完的旅程。是誰在背後,悄悄地修飾了我的笑容?!
讓它變得不再真實,不再屬于我自己。
如今的我,只剩下一具空靈的軀殼,
在這世間漂泊,再不去尋找,再也忘了尋找那失落的溫存。
面具戴得久了,嵌入骨肉了,想要摘下,讓少有的微笑,真誠的它,現世——卻再也不能。
那麼,迄今為止,對眾人的笑,自以為真誠的笑,到底是否被自己的潛意識所修飾?
夜無寒不知,但對比了水缸中的僵硬,他以為,那應當真誠。
……
“放糧了!放糧了!”
“真的是!好多馬車!好多好多!大家快看!”
“老天爺啊!感謝你庇佑我們!”
當車 轆聲不斷地響起,一輛輛滿載著食物的馬車從城門中出來,它們帶來了光,萬千饑民的救贖之光。
饑民們從四面八方涌來,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渴望與期待,仿佛那糧食是他們生命的唯一寄托。
馬車緩緩停下,車夫們跳下車,他們打開車廂,一袋袋糧食被小心翼翼地搬下,仿佛每一粒米都承載著生命的重量。
無數饑民一股腦地撲了上去。
“吃的!我要吃的!”
“你們別跟我搶!都是我的!”
“這是肉!居然有肉!都滾開!我要吃肉!”
場面瞬間亂作一團,那本來還散亂地排成長隊的隊伍如今徹底雜不成隊,整個城門被那一顆顆灰頭滿面所覆蓋。
衛兵們不斷地大聲呵斥著他們停下來,可腹中的饑餓是這世間最大的證詞,它可以成為一切罪行的呈堂證供——我只想活下去。
人群如同被狂風卷起的塵埃,失去了控制,失去了秩序,他們推搡著、擁擠著,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急切而慌亂。孩子們被人群沖散,哭喊著尋找父母;老人們在混亂中跌倒,卻依然掙扎著爬起,繼續向前挪動。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絕望,但又帶著一絲不甘,仿佛只要再靠近一步,就能抓住那救命的稻草。
踩死了人,倒了一群人,又死了一群人,但,誰在乎?
衛兵們的呵斥聲在混亂中顯得微不足道,他們的聲音被人群的喧囂淹沒,他們的努力被饑餓的力量擊潰。
他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試圖驅散人群,但每一次揮舞都顯得徒勞無功。饑餓的人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們的眼中只有糧食,那是生存的希望,是生命的延續。
“殺。”
一道無情而冷漠的命令傳來,那群衛兵終于無所畏懼,舉起長槍,捅穿一個又一個趴在糧車上的饑民。
當痛苦地喊叫聲不斷響起,饑民們愣住了,當濃重的血腥味傳來,饑民們終于清醒了,一個個慌亂地往後跑去,遠離了馬車。
他們驚恐地咽了咽口水,盯著浸紅的馬車又咽了咽口水。
“夜大人,你可算來了,這群饑民跟發瘋了一樣!”
那群饑民好奇又恐懼地看向那個被稱作大人的男子。
夜無寒緩緩走上前,面向漫山饑民,道“我清楚各位此時都很餓,但是,凡事都得講個規矩,且等我們將食物處理和分配好以後,各位再依次排隊取食。”
一個骨瘦如柴的大媽大聲質問道“我們都快被餓死了!還排個什麼隊!”
“是啊!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又是幾粒米就煮了一鍋粥!”
“你們之前做過些什麼好事?每次發什麼狗屁救濟糧!我們什麼時候吃飽過!哼!都是喝飽的!”
人群中不斷出現反抗之聲。
“夜大人!這群饑民真是不知好歹!讓我教訓一下他們!”一個衛兵舉著長槍就要上前。
那群饑民听了害怕地連連後退。
“停。”夜無寒抬手阻止。
眼見形勢一發不可收拾,夜無寒臉上的表情卻淡然自若,他的語氣中略帶威脅地對這群饑民道“比起樹皮,我想應該是這些要更好下咽一點吧。”
這句話讓人群中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饑民們互相交換著不安的眼神,他們知道,眼前這個男子絕不是在說笑。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冷酷和決絕,讓他們不敢輕易再有任何反抗的念頭。他們的心中雖然充滿了對糧食的渴望,但更害怕的是這個男子收回所有的糧食,于是便自主地排好了隊。
論一句話如何具備威懾力?戳其心之所欲。
見他們終于安分下來,夜無寒便少見地大聲對身後的廚師道“做菜粥,制肉饃,每人一碗菜粥,一塊肉饃,湯要稠,饃要大。”
“是!我們馬上去做!”
廚師們立即忙活了起來。
當听到“菜粥”“肉饃”之時,剛才還心中憤憤不平的饑民們忽地齊齊跪下,仿佛拜見一個神明一樣,誠摯地拜謝道“謝謝夜大人!”
他們打定自己方才褻瀆了神明,因為來者狠厲的眼神,但也因此認定他就是真正的神明了——只有神明,才威嚴不可侵犯。
夜無寒並沒有太多時間回應這些饑民,他走向廚師群中。
待他們搭好了炊具,夜無寒便道“接下來我將為你們演示這兩樣食物的制作方法,之後你們只可按照我的標準來。”
廚師們連連點頭“好!大人你盡管來。”
“嗯。”
隨後夜無寒就親自動手制作了一個大小適宜的肉饃和一鍋肉湯,自然是放了調料的,畢竟只要救濟糧中有,夜無寒便不會吝嗇,要說是大度呢?還是收買人心呢?一箭雙雕吧。
他制作的方法很獨特,與眾人所知道的制作方法完全不一樣。
這群廚師從未听說過肉饃的皮需要什麼醒酥的,肉需要什麼蔥姜水浸泡加各種佐料搭配的。也就那菜粥還算看得明白。
做好了幾份肉饃之後,夜無寒將他們分給了幾位廚師。
這幾位廚師皆是垂涎欲滴,嘗過之後都不由自主地夸贊。
夜無寒站起身,道“用心才能做出好食物,饒是饑民也是人,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吩咐完後他去找了一個衛兵幫忙傳信將公孫武達帶過來同他去黃河一趟。
隨後躺在一個椅子上悠閑地看起了一本隨身攜帶的書。
不時監督那邊做菜的廚師,心想也就這個世界的唐朝地大物博,國家富裕了,不然哪有那麼多佐料揮霍,不過想來這李淵也算是大度之人。等處理完這邊的事,就要去領取我的兩份獎賞了,不知你會分別賜給我些什麼呢?李淵,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ps前幾日炒菜時燙傷了手,昨日取了紗布,今日終于是可以打字了,就再多補寫上兩章吧。
不過這也能夠反映出,我的廚藝有待進步,畢業後要不要考慮抽點時間去學習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