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黛薇回應了伊萊的呼喚,詢問著他要佔卜何事。
“我想要知道你的未來,老朋友,告訴我,你的未來在哪里?我該怎麼救出你?”
出乎布洛黛薇意料,這是一個關于它的預言。
自從來到伊萊身邊後,伊萊通過它做出過許許多多的預言,極大的一部分都是關于旁人的。
他為那些殷勤的人說出寥寥的救命指導,以此換取躋身上流社會的機會。
為格秋作一封預言了小麥市場變動的長信,幫助她的家庭逃避破產的風暴,獲得與心上人的一紙婚約。
伊萊第一次預言自己,還是因為背棄了不能將預言落在有形之物上的誓言,災難降臨後,他祈求著一個能取回預言之力的辦法。
他因此收獲了歐利蒂絲莊園的邀請函,並且從中得知這場游戲的結局是團滅。
在那之後,伊萊頻繁的利用布洛黛薇探查著其他人,希望能夠尋找到變機,改變死亡的下場。
這還是第一次,布洛黛薇被要求預言它的未來。
它的……未來?
布洛黛薇眨眨眼,有點迷茫。
布洛黛薇尚未反應過來,伊萊接入了它的天眼,它“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一片虛無。
什麼都沒有。
慢慢的,一棵橡樹出現,矗立在漆黑之中。
樹葉搖曳著,有一只貓頭鷹棲息在樹枝之間。
貓頭鷹的兩只眼楮都是緊閉著的,布洛黛薇莫名知曉,那只貓頭鷹已經不是它了,而是其他的靈魂。
按照命運的走向,那只貓頭鷹將是伊萊。
“布洛黛薇。”
伊萊的痛呼聲響起,
“好痛,我看不到你的未來,我什麼都看不到了,我的眼楮!”
誓約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叛徒。
布洛黛薇被縫起眼楮後,即使痛的死去活來,也沒有真正的恨死伊萊。
因為它的現在,將是伊萊的未來。
“我明白了……”
伊萊喃喃自語一聲,這份明悟讓布洛黛薇以為他被無意間窺破的真相打擊到想死了。
“原來你在門廊,等等,我馬上到。布洛黛薇,往後面退。”
出乎意料,比起天眼所看到的畫面,伊萊更關注與布洛黛薇共視野以後瞥到的周遭環境。
先知可在召喚役鳥的時候,共享貓頭鷹現在的視野。
伊萊選擇給貓頭鷹佔卜,另一個目的就是為了獲取布洛黛薇的位置。
比起布洛黛薇未來的奇怪一幕,他更在意看清的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人群。
布洛黛薇沒有說話,它不必開口了,伊萊自己都知道它無路可走。
幾乎沒有猶豫,伊萊斬釘截鐵道
“布洛黛薇,你不需要管其他,全力以赴的保護自己,撐住!”
役鳥在先知的驅使下能為任何人保護,那先知要求役鳥保護自己呢?
布洛黛薇沒有這樣的體驗,包括針對它的佔卜,所有的所有,都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它鳴叫著,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發生變化。
由不著它思考出什麼,力竭的貓頭鷹被長桿打中。
捕捉的人見狀一喜,卻沒想到下一秒,貓頭鷹毫發無傷的穩住身形,飛得更快了。
“怎麼回事?”
有人在叫,以為剛才的打中是錯覺。
同一時間,在往門廊趕的伊萊只覺得眼前一花,精神狠狠消耗了一大部分,連帶著一些劇烈的動作都變得極其緩慢。
如果不是戚十一及時扶住了他,伊萊差點直接栽到地上。
“克拉克先生?”
面對戚十一的關心,伊萊搖了搖頭,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布洛黛薇受傷了,但我利用誓約,讓我在精神上承擔了本次的攻擊。”
“快點走吧,早點救下它……”
伊萊這麼回答著,發暈的大腦里全是那棵橡樹。
剛才,他通感布洛黛薇時,發現對方居然在想小時候的他。
很神奇的,在為布洛黛薇預言時,那顆橡樹出現了。
伊萊靠著戚十一站穩後,下意識摸了摸眼上的布條。
遮住眼楮不僅僅是因為成為先知後不需要靠雙眼視物,還有一層原因是想遮住佔據了半張臉的符號紋路。
伊萊都快忘了小時候尚未蒙眼的他,乍一想起來居然覺得陌生。
“我剛剛佔了一下布洛黛薇的未來,我不知道怎麼了,我成為了它,眼楮痛得厲害。”
伊萊跌跌撞撞跟在戚十一身後,忽然道,
“這讓我覺得,如果讓以前的那個孩子來,他大約會狠狠罵我,哭著質問我憑什麼結交了朋友卻又傷害對方。”
戚十一沒听清,她正全神貫注著周邊動靜,聞言一愣“什麼?”
伊萊搖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我做錯了。”
“我差點忘了,布洛黛薇最初對我的意義。”
幼時,他在橡樹下撿到了受傷的小鳥,帶回家細心照顧。
除去對動物的喜愛,另外一點,是伊萊太孤獨了。
剛出生時,他也曾經擁有一個富裕而穩定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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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生意失敗的父親某天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卑鄙的將債務壓到了母親頭上。
這不負責任的做法,導致伊萊失去了一切,和母親一起搬家,千里迢迢住進陌生的鄉下舊宅中。
家庭與生活環境的巨變,讓伊萊一天比一天沉默。
他遲遲難以融入新的環境,幾乎沒有同齡的朋友。
所以小鳥不僅僅是一只需要救治的動物,更是伊萊在那個冬天里交上的新朋友。
那些無從訴說的心事,家庭巨變的滿腹憂愁,與從父親身上延伸出的隱秘憎恨。
只有貓頭鷹知道。
因為是朋友,所以要為朋友著想。
當冬天過去後,即使再不舍,伊萊也決定將它放歸自然。
他驅趕著,可是那只鳥總會自己飛回來,徘徊在伊萊附近。
一次又一次,直到它帶著伊萊回到了最初相遇的橡樹下。
在橡樹的見證中,本就有著通靈天賦的伊萊順利與小鳥立下誓約,成為了先知。
貓頭鷹永遠留下來了。
自此以後,財富,地位,名聲,就像從土地里長出的麥子,沉甸甸展現在伊萊面前,任由他隨意收割。
太多太多,這些東西代替布條蒙在他的眼楮上,讓他差點忘了最初的善心,那個有著善良與責任的沉默小孩救下小鳥時在想什麼。
布洛黛薇不是普通的役鳥,不是被他驅使的寵物。
“老朋友,你再等等……”
伊萊感受著腦中的眩暈,忍住幾乎要嘔吐的痛苦,抓著戚十一的手,艱難道,
“我不需要預言之力了,布洛黛薇沒必要為我的欲望拼命。”
“我最開始只是想要個朋友,一個能和我說話的朋友。”
“究竟是什麼時候,布洛黛薇的話越來越少?它在拒絕與我的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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