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他才悠悠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難得的溫情與眷戀︰
“清漪,稍後你去準備些吃食吧,再把凌岳喚過來。咱們一家人,也不知已經有多少年沒能好好聚在一起,暢聊一番了。”
甦清漪听聞此言,眼中頓時一亮,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那明亮的眸子里,瞬間盈滿了驚喜與期待。
她趕忙輕輕起身,動作輕盈而歡快,笑著說道︰
“好,我這就去準備。”
言罷,她便像一陣春風般,匆匆跑出洞府。
只見她身形輕快,朝著一個數百人聚集的洞府方向而去,那急切的步伐里,滿是對即將到來的家庭團聚的憧憬與歡喜。
望著甦清漪漸行漸遠的背影,羅天擎的眼眸中剎那間閃過一抹痛苦之色,那神色宛如利刃劃過心底,滿是掙扎與煎熬。
“無情道,這究竟是怎樣的無情道?”
羅天擎喃喃自語,聲音中飽含著無盡的憤懣與迷茫。
“老夫在南離大陸所作所為,哪一樣不是心狠手辣,絕情絕義?難道非得要老夫親手將自己妻兒的性命斷送,才配得上這‘無情道’三字嗎?”
他的內心似被千萬根鋼針深深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
此刻的羅天擎,心中滿是萬般不忍。
他與甦清漪攜手走過千年歲月,夫妻之情深厚似海;對于兒子羅凌岳,更是舐犢情深。
可如今,那所謂的“無情道”卻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讓他在親情與追求大道之間,陷入了無盡的痛苦抉擇。
不多時,甦清漪與羅凌岳踏入洞府。
只見桌上擺滿了精心烹制的佳肴,熱氣蒸騰,四溢的香氣彌漫在整個空間。
羅天擎抬眼看向妻兒,臉上浮現出一如既往的溫和笑意,眼中滿是關切︰
“凌岳,快入座,看看你母親做的,皆是你平素愛吃的。”
羅凌岳邁著沉穩的步伐,從容就座,臉上帶著一抹溫文的淺笑︰
“母親的廚藝向來精湛,單單這香氣,便令人食欲大動。”
甦清漪亦微笑著坐下,目光悄然在羅天擎身上逡巡。
她與羅天擎相伴千年,敏銳地察覺到今日的他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反常,可一時間,卻又捕捉不到確切的異樣之處。
飯桌上,羅天擎不住地為甦清漪與羅凌岳夾菜,言語間滿是關懷︰
“清漪,這些時日你操持諸多,多吃些補補。凌岳,為父知曉你一心向道,于修煉上勤奮刻苦,但也莫要過度勞累,需懂得張弛有度。”
一家人看似和樂融融,然而,羅天擎心中,那為求無情道而滋生的殺意,正如暗潮般翻涌不息。
飯桌上的氣氛隨著佳肴漸冷而悄然生變,羅天擎手中的碗筷緩緩擱下,動作格外遲緩,仿佛那簡單的舉動承載著千鈞重量。
當碗筷與桌面觸踫,發出一聲輕響,卻似在寂靜的洞府內炸開了一道驚雷。
甦清漪正笑意盈盈地為羅凌岳夾菜,這細微的聲響讓她心頭猛地一凜。
她下意識地抬眸,看向對面的羅天擎,只見他的眼神陡然間變得如千年玄冰般冷冽,那股寒意仿佛能穿透骨髓。
甦清漪的心瞬間揪緊,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濃重的陰霾,迅速籠罩了她的心頭。
她嘴唇微微顫抖,輕聲詢問,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夫君,你,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羅天擎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每一個動作都透著決絕。
他低頭看向面前的妻兒,眼中閃過一抹狠厲,那狠厲中夾雜著痛苦與掙扎,但最終被無情道的執念所掩蓋。
“清漪,凌岳,為了為夫的大道,你們今日必須死。”
他的話語冰冷似鐵,每一個字都裹挾著無盡的寒意,仿佛來自九幽地獄,讓人心底發寒。
甦清漪與羅凌岳听聞此言,猶如遭受晴天霹靂,原本洋溢在臉上的笑容瞬間僵滯,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羅凌岳那原本溫潤如玉的面容,此刻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他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沙啞︰
“父親,您,您這究竟是何意?”
甦清漪更是覺得天旋地轉,滿心的不可置信如洶涌的潮水般將她淹沒。
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她重重地跪在了羅天擎面前,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滾而下。
她泣不成聲,聲音里滿是悲慟︰
“夫君,求,求您放過凌岳。他可是我們的親生骨肉,十月懷胎,含辛茹苦將他養大,您怎麼忍心~怎麼忍心對他下此毒手?”
甦清漪悲慟欲絕,一邊哭喊,一邊不斷磕頭,額頭撞擊地面,發出沉悶的“砰砰”聲,每一聲都似重錘敲擊在人心上,聲聲泣血。
羅凌岳雖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得悲痛萬分,但仍強自鎮定。
他也隨之緩緩跪地,抬起頭,目光懇切地望著羅天擎,言辭間帶著一絲顫抖卻依舊不失文雅︰
“父親,孩兒自問從小到大,從未有過絲毫忤逆之舉。平日里與母親對您亦是敬愛有加,關懷備至。
您若有什麼苦衷,還望明示于孩兒。何苦非要取我與母親的性命?
還望父親三思啊!莫要因一時執念,鑄下大錯。”
羅天擎心中如被重錘猛擊,一陣絞痛襲來,幾乎讓他站立不穩。
他與甦清漪夫妻千年,與羅凌岳父子情深,每一份回憶此刻都如利刃般割著他的心。
但那無情道的誘惑,如同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橫亙在他眼前,讓他的理智漸漸被吞噬。
他咬了咬牙,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狠下心腸︰
“為了大道,為夫不能再有絲毫牽掛。你們莫要怪我~”
說著,他緩緩抬起手,手中開始凝聚出一團漆黑如墨的靈力,那靈力翻滾涌動,散發出令人膽寒的詭異氣息。
“夫君,我願以命抵命,只求您放過凌岳,他還年輕,未來還有漫長的路要走啊……”
甦清漪伸出手,拼盡全力試圖抓住羅天擎的衣角,眼神中滿是絕望的哀求,仿佛那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父親,難道在您心中,大道真的比妻兒還重?比我們千年來的父子、夫妻之情還重?”
羅凌岳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那哽咽里藏著深深的痛苦與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