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藥動作一滯。
霎那間，他把自己這短短幾十年，都回憶了一遍，想從中找到一幀和恆域修士有交集的畫面。
可他從小就在溟域城長大，修行，直到擔任煉丹的長老，依舊沒有離開過溟河流域。
絞盡腦汁，毫無收獲。
他顫顫巍巍的抬起頭，看到顧一白的樣貌時，呆愣了一下，半晌才開口︰
“白……白前輩，是你呀！”
“沒想到關長老還記得我，真是榮幸，”顧一白蹲下身子，“當初如果不是關長老，我還進不去木家。
雖說最後半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探查到，卻也不失是一趟有趣的行程。”
“白……白前輩過譽了，晚輩，晚輩……求前輩饒命啊！”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顧一白按住對方的肩膀，不再讓他繼續磕頭，接著道，“不過……你最終能不能活，不是我說了算。”
說完，顧一白讓關藥站起來。
同時手指隱晦的一劃，躲在他身後的白色面具被整齊切開，露出一張讓關藥驚愕的臉龐。
“關……關旭，哦不，少家主，你怎麼會和白前輩在一起？”關藥從震驚中回過神，臉上露出一抹輕松。
“關藥族兄，好久不見。”
關旭嘆息一聲，無奈從顧一白身後走出來。
結合先前那番談話，他有些明白顧一白這麼做的目的了。
“是呀，是呀，一別數年，少家主可還好？”
“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少家主，我……。”
關藥想往前一步，卻被剛剛過來的顧允冰用劍擋住了去路。
他慌亂中止步，低頭看了眼那抹寒鋒，又把腳收了回去。
急忙道︰“少家主，能不能幫我求求白前輩，放我離開？”
“關長老，你誤會了，”顧一白這時開口，“讓不讓你離開，不在我，而在于你家少家主。”
說完，他手指一勾，一旁顧雪瑤入鞘的劍飛出，懸豎在關旭面前。
“這……！”
關藥瞳孔驟然收縮，愕然的盯著那柄懸浮的銀劍。
噗通……！
他腳下一軟，又跪了下去。
乞求道︰“少家主，饒命啊！能不能看在我爺爺的份上，放我一馬。
我發誓，絕對不會把少家主的蹤跡泄露出去，如有違背，必受萬箭穿心而死。”
關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抬手，握住劍柄。
見狀，關藥害怕到失語，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胯下一股腥臊味瞬間飄起，滴滴水珠從褲襠里流出。
關旭握著劍，抵在關藥的脖子上，鄭重道︰“本來我還有些猶豫，可見你這般模樣，屬實讓我信不過你。
你爺爺當時確實沒有站在關杰一方，卻也沒有為我父親挺身而出，左右觀望，實屬小人心思。
此刻你想借他之名，為你謀得一條生路，卻可有想過，如此貪生怕死的舉措，會不會丟我關家的臉面。
關家有訓，以家族為重，你卻全然拋諸腦後。”
關旭側臉閉著眼楮，手腕一轉。
唰……！
劍鋒劃過，劍尖帶起一抹猩紅。
關藥捂著脖子，不可置信的盯著關旭，想說些什麼，卻被喉嚨里翻涌的咕嚕聲淹沒，抽搐幾下，倒在地上。
顧一白這時上前，將關旭手里的劍接過，隨手一扔，準確入鞘。
“你想重回關家，為你父親報仇，奪回失去的一切，這種事在所難免。
他爺爺能選擇一次觀望，就可以選擇第二次，甚至有可能經過這幾年的安逸，早站在了關杰身邊。
大事不成之前，心不得不堅。”
關旭深吸口氣，冷聲道︰“顧一白，我是需要借助你的力量，也確實想拉你成為盟友，但絕不是任由你隨意擺布的棋子。”
“九日，你……！”顧雪瑤聞言，臉上帶著慍怒，追著關旭就要理論。
“雪瑤，”顧一白一把拉住她，“讓他去冷靜一下，等他想明白了，自會回來。”
“真是的，少祖你總這樣，時刻為身邊的人著，可這九日，太不識好人心了。”
顧一白笑了笑，沒有解釋，扭頭看向一旁道︰
“允灝，通知下去，快速打掃戰場，恢復靈力，隨時準備出發。”
待顧允灝離開，他才轉頭看著關旭離開的方向，白緞下的眼楮逐漸眯了起來。
……
溟域城，關家。
一處丹房里突然響起炸爐的聲音。
隨即，怒吼聲接踵而來︰
“是誰……？”
路過的幾個關家弟子被嚇了一跳，急忙跑到丹房前。
“志通老祖怎麼了？”
“听那炸爐聲，應該是突破玄級高階煉丹師失敗了吧！”
“不像，剛剛我感受到一股殺氣。”
“志通老祖露出殺意？不能吧，老祖一向和藹，沉著冷靜，不會輕易發脾氣。”
“絕對遇到什麼事了，只可惜，其他老祖都去了流斷山脈，我們也不敢上前詢問呀！”
……！
就在這時，丹房的門轟然破碎，一個發須皆白的老者踏空而起。
最後，化作一道凶光，朝遠方飛去。
“志通老祖要去哪？”
“那個方向是……流斷山脈。”
“他去那里干嘛？”
“志通老祖一走，就剩下大老祖在家族坐鎮。”
“快，快去將此事告知家主。”
……
踏踏踏！！
溟域大軍第一防線上，急促的腳步聲在某處營地中響起。
關辛握著傳訊陣盤，徑直來到中央帳篷︰“家主，剛剛收到家族那邊來訊，說志通族叔往山脈方向來了。”
“關志通？”關杰蹙眉問道，“知道他來干什麼嗎？”
“不知道，傳訊弟子說，他身上有殺意。”
“一個苟全自保的老頭，能有什麼事讓他生出殺意，”說到這里，關杰想起了什麼，驟然正色道︰“關辛，立馬聯系一下關藥。”
“家主是擔心關藥出事？”關辛問道。
“關志通那個老家伙在關家一向安分，不站隊也不惹事，能讓他這麼激動的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家族面臨覆滅，二是他那個寶貝孫子出了事。”
“明白了。”
關辛點頭，立馬用手里的傳訊陣盤聯系關藥。
半晌過後，沒有回應。
“看來是真出事了，”關杰見狀，猛的從座位上站起來，問道，“關藥好像是在柳思丘麾下吧？”
“我這就傳訊柳思丘。”
關辛再次在半空中畫了幾下，可依舊沒有回應。
看著關杰在原地來回踱步，關辛寬慰道︰“家主，這幾天是後方營地遷移的日子，會不會是沒有收到傳訊。”
“不論如何，立馬派人去柳思丘的營地看看，如果關藥死了，那剛剛和關志通那一脈打下的基礎，會立馬崩塌。”
“是，我這就去安排。”
等關辛離去，關杰陰鷙的眼神透過掀開的帳簾，看著遠方。
“關藥，希望你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