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再次客氣地，想將二人禮送出關東軍總部大門，趙敏卻猛地變了臉色。
她一把拽住身旁所謂受傷的駝龍，突然就往冰冷的地面上一坐，隨即手腳並用地撒起潑來。
她故意將聲音拔得又尖又高，一邊用拳頭輕輕捶著地面，一邊對著衛兵哭喊
“你們還有沒有天理啊！我姐姐傷成這樣，渾身是疼，連口氣都喘不勻，你們連讓她去醫院檢查一下都不肯，就要把人往外趕！這要是出了人命，你們擔待得起嗎？”
哭喊間，
她還不忘時不時拉拽駝龍的衣角，眼淚也配合著往下掉，那模樣，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趙敏這一鬧，
瞬間讓柔術館里的士兵們都看了過來，不少人眼里漸漸露出同情。
在他們看來，
平日里隨便教訓個華人，就是殺了也不算什麼，但眼前這姑娘穿著和服，瞧著就是“同胞”，人家姐姐傷成這樣，不過是帶去讓衛生員看看，這點情面都不給，實在說不過去。
衛兵正愣在原地猶豫，人群里突然有個軍人開口了，語氣帶著點不耐煩的勸和“行了，就送她們去讓衛生員瞧瞧唄，多大點事兒。”
許是被那聲勸言點醒，方才還猶豫的衛兵終于松了口，語氣也軟了下來，對著趙敏商量道“姑娘，別鬧了，你扶著你姐姐，我這就帶你們去找咱們這兒的醫生看看，成不？”
終于，
趙敏半扶半攙著不住低吟的駝龍，走在關東軍總部，這棟三層俄式建築的深長過道里。
輾轉進了一間診室後，值班軍醫立刻上前準備檢查。
可駝龍剛一坐下，便捂著額角輕聲呻吟，說話也帶著氣弱的顫音
“醫生，我頭好暈，站都站不穩，渾身也沒力氣……”
她本就生得嬌柔，此刻臉色蒼白，眉眼間滿是虛弱，倒讓習慣了處理外傷急癥的軍醫一時沒了頭緒。
軍醫先簡單測了脈搏、查看了瞳孔，又詢問了受傷經過，見暫時沒發現明顯外傷或危及生命的癥狀，便放緩了語氣說
“目前看沒什麼急危癥，可能是受了驚嚇加上輕微磕踫，先留在這里觀察，讓她躺下好好休息幾小時，說不定緩過來就好了。”
這話落定，一旁的衛兵便找了張行軍床，幫著趙敏把駝龍安置躺下，又囑咐她們待在房間里別亂走，這才輕輕帶上門離開。
衛兵的腳步聲剛在走廊盡頭消失，趙敏便按捺不住急切，身子湊到床邊，壓低聲音對著剛躺下的駝龍耳語
“大當家，咱們總算進來了！等下找準機會，就去關東軍參謀部，把河本大作那狗賊給解決了！”
駝龍閉著眼，
手指卻悄悄攥緊了藏在袖管里的短刃，唇邊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緩了緩氣息，聲音壓得比趙敏更輕，帶著幾分咬牙的狠勁
“別急，先穩住。這地方不比咱們地頭，一步錯就全完了。你先借著打水、上廁所的由頭，探探這樓里的路線——尤其是參謀部的在幾層，什麼地方，有沒有守衛換。”
說著，她故意咳嗽了兩聲，音量放得稍顯虛弱
“我再裝會兒暈，讓外面的人放松警惕。等入夜後，咱們瞅準衛兵犯困的空檔，再動手。記住，河本大作的辦公室肯定有衛兵，咱們只能速戰速決，得手就從後窗的排水管溜出去，別戀戰。”
趙敏點點頭，眼底閃著興奮又緊張的光，剛要起身，又被駝龍拽住。
“還有，”
駝龍盯著她，語氣嚴肅，“要是中途被發現，先往原來見到的那棵大樹跑——那里圍牆外有咱們的接應。”
駝龍這話讓趙敏心里“咯 ”一下，滿是不解地皺起眉，壓著聲音追問
“大當家，咱們說好從後窗排水管溜，怎麼又提從大樹跑出去？而且外面的兄弟，怎麼會知道這個主意的啊？”
駝龍聞言，
眼底掠過一絲狡黠，嘴角勾起神秘的笑，指尖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低聲解釋
“方才在餐廳門口，我瞅著絡腮胡在人群里，就借著整理袖口的功夫，用咱們綠林傳信的手語，比了‘樹’和‘夜’的暗號——他一看就懂，會提前在院牆那棵老柏樹下等著接應。”
趙敏听明白其中關節，不由得嘴角微微一笑，眼底閃過一絲機靈，湊近駝龍壓低聲音說
“這麼說，咱們的後路早安排妥了？那大當家的，我這會兒借口去上廁所，正好趁機探探樓里的路線，您看行不？”
駝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臉上的笑意深了些，輕輕點了點頭，還不忘叮囑一句
“去吧，別走太遠，記著多看少問，把走廊的岔路和衛兵的位置摸清就回。”
趙敏立刻應了聲“曉得”，悄悄理了理衣袖里的袖箭，又把藏在腰間的短匕往深處掖了掖，才輕手輕腳拉開房門。
走廊里靜悄悄的，
只有遠處傳來衛兵偶爾的腳步聲，她故意放慢腳步，裝作一副虛弱的模樣，沿著牆根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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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一間掛著“醫務室倉庫”牌子的房間時，她眼角飛快掃過門口的衛兵——那人正靠在牆上打盹，腰間的配槍晃悠悠垂著。
再往前拐了個彎，隱約听見有打字聲傳來，門上沒掛牌子，但透過門縫能看見里面擺著好幾張辦公桌，牆上還貼著大幅地圖，她心里一凜這八成就是參謀部的方向。
正想再多看兩眼，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盤問“姑娘，你往這邊走干啥？”
趙敏心頭一跳，立刻轉過身，臉上堆起怯生生的笑“我……我第一次來這兒，找廁所呢？”
那衛兵倒沒多懷疑，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順著那邊直走，到頭左拐就是，別亂逛。”
趙敏連忙點頭應著，順著他指的方向走，心里卻把方才記下的路線在腦子里過了一遍
從診室出來右拐，過倉庫，再往前是參謀部區域，衛兵崗在倉庫門口和走廊拐角……等走到廁所門口，她又悄悄摸出藏在袖里的小石子，在路過的柱子上輕輕劃了道不顯眼的刻痕——這是她和駝龍約定的標記，方便回頭認路。
等她折返診室時，駝龍正靠在床頭假寐，听見腳步聲便睜開眼，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趙敏輕輕帶上門，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
“摸清了，參謀部在咱們斜對門那片，門口沒明崗，但倉庫那兒有個衛兵，好像每刻鐘會往這邊瞅一眼。我還在柱子上做了標記，晚上好認路。”
駝龍微微頷首，指尖在被子上輕輕敲著“好，現在就等入夜。你也歇會兒，養足精神，晚上動手可不能出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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