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的先生

第2章 大鬧旅順口(二)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星星語話 本章︰第2章 大鬧旅順口(二)

    東北的風雪正烈,

    鉛灰色的天空下,雪粒打在爬犁的木欄上, 啪作響,

    濺起的雪沫子鑽進衣領,凍得駝龍裹緊了衣襟,與二十余人,一同蜷縮在雪爬犁上。

    爬犁碾過厚雪,留下兩道深溝,又很快被漫天飛雪覆上淺痕。

    沒人說話,只有風卷著雪粒打在皮毛上的簌簌聲,和爬犁滑過凍土的吱呀響。

    他們朝著海邊的方向沉默前行,身影在蒼茫雪原里縮成小小的黑點,每一寸移動,都像是在對抗這無邊無際的酷寒與寂靜……

    此時,

    大洋彼岸的苗疆公主,卻收到了一封來自甦俊的密信。

    信中字跡平靜無波,字句卻藏著鋒芒“若一個國家連最底層的修鞋匠人,都篤信股票只漲不跌,這市場便已積下滔天風險。”

    沒有多余的解釋,甦俊的指令清晰而堅決——令苗疆公主務必在1929年6月之前,將手中所有有價債券、股票盡數拋售,一絲不留。

    幾乎是同一日,

    身兼科學院院長的甦俊,又以官方名義向全國各校發出征集令選拔具體育專長的學生,送往雲南集中訓練。

    更令人矚目的是,此次訓練的所有開銷,均由雲南本地的“薇念慈善機構”全額承擔。

    兩樁看似毫無關聯的事,在甦俊的布局下悄然推進,一邊是為規避金融風暴埋下的伏筆,一邊是為聚攏體育人才,為1932年的柏林奧運會上,力壓小東洋布下的棋局,而此時的世人,尚不知這背後藏著怎樣的深意。

    這日,

    猛子意外收到了東北大學梁思成先生的邀約,邀他到家中小聚。

    此前,

    猛子曾為兩艘萬噸輪船的卸貨難題犯愁,正是梁思成先生出手相助才得以解決。

    一來二去間,兩人早已跳出普通相識,成了能說上幾句心里話的朋友,是以這份邀約來得自然,猛子也欣然應下。

    但每次去梁先生家,猛子總被那股溫暖的家庭氛圍打動——梁先生與他談話時,目光總會時不時飄向林女士,或是在交談間隙輕聲問她一句

    “你的認為呢?”

    那份不願冷落伴侶的細膩,讓他心里總泛起一絲說不清的羨慕。

    次數多了,

    猛子漸漸覺得自己單獨去似有不妥,也想試著像梁先生那樣,身邊有個人能一同分享這份暖意。

    思來想去,他終于鼓起勇氣,決定邀請張會長陪自己赴宴。這個向來在感情上有些木訥的男人,這次竟難得地開竅,主動邁出了這一步……

    接到口頭邀請時,

    張曉蘭正低頭整理著賬本,筆尖頓在紙上,洇出一小團墨痕。

    她抬眼看向猛子,見他耳尖竟泛著點紅,說話時還不自覺攥了攥袖口,往日里雷厲風行的模樣淡了幾分,倒添了些局促。

    “和我……一起去……參加,梁先生家的家宴……”

    猛子話還沒說完,張曉蘭先忍不住彎了彎唇角,手指輕輕敲了敲賬本邊緣

    “我當是什麼大事,讓你站這兒半天沒敢開口。”

    她頓了頓,目光軟下來,“行啊,到時候你過來接我便是。”

    猛子听見這話,明顯松了口氣,連聲調都亮了些。

    張曉蘭看著他這模樣,低頭繼續寫字,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里,藏著她沒說出口的笑意——原來這個看著粗線條的男人,也有這般靦腆的時候。

    猛子與張曉蘭,剛到東北大學梁思成先生家,便見客廳里還坐著個身形挺拔的年輕人。

    沒等二人落座,

    梁先生已笑著迎上來,語氣里滿是熱切“趙大掌櫃,快過來!我給你介紹位我們學校的好學生——這是劉長春,跑起來比風還快!”

    他說著拍了拍劉長春的肩膀,話鋒又轉向猛子,眼神里帶著幾分贊嘆

    “我正打算讓長春同學去雲南參訓。不瞞你說,我與徽因都猜著了,甦先生這次號召各大學選體育專長學生去雲南,怕是要早為1932年的奧運會埋下了伏筆。論眼界,甦先生這份深謀遠慮,我們夫妻二人是真的佩服。”

    一旁的林徽因也笑著點頭,補充道

    “能提前數年籌謀奧運之事,甦先生這份格局,確實難得。”

    劉長春站在一旁,

    雖話不多,眼里卻已亮閃閃的,顯然也對雲南的訓練與未來的奧運充滿了期待。

    席間,

    劉長春忍不住向猛子打听雲南的情況。

    當听聞雲南四季如春,寒冬里也能見著青枝綠葉,他眼里頓時亮了幾分,方才還略帶拘謹的神色,添了不少對遠方的向往……

    而他還準備在問雲南的情況時,梁思成已端著茶杯湊過來,話頭忽然一轉,話題一下轉到了南詔王陵上。

    在墓室穹頂的巨石上,嵌著的水晶球,竟能隨季節映出不同星空,到未知的壁畫紋樣……

    梁先生連珠炮似的追問著猛子,這個曾經在那座王陵中,所看到的這些神秘細節,他眼里滿是探究的光。

    林徽因坐在一旁靜靜听著,偶爾補充兩句,目光里也藏不住對那座古老王陵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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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了,

    她望著丈夫熱切的模樣,忍不住輕聲打趣

    “難怪某人一提南詔王陵,就恨不得立刻動身,倒有些樂不思蜀了。”

    這話一出,梁思成動作微頓,眼底飛快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意,嘴上卻笑著反駁

    “你不也對著這些奇怪的東西想半宿嗎?”

    惹得滿座都笑了起來,席間的氣氛愈發熱絡。

    席間笑語正酣時,

    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著風雪拍打門窗的聲響。

    開門一看,竟是渾身裹著雪沫的黑娃,他顯然是頂著東北的酷寒一路奔來,睫毛上還凝著白霜,進屋後凍得嘴唇都有些發烏。

    沒等眾人開口詢問,黑娃已從懷中掏出一份電報,徑直遞到猛子面前

    “大掌櫃,李隊長急電,我一路沒敢耽擱。”

    猛子心中一緊,

    連忙接過電報展開,只見紙上只有簡潔的兩個字——“已到”。

    雖寥寥二字,卻讓他瞬間斂了笑意,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電報,眼底掠過一絲凝重。

    此時的旅順口,

    寒風卷著海霧掠過街巷。

    駝龍與趙敏已換上一身日式和服,衣料上的紋樣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顯得有些沉郁。

    在一名日本女侍的引路下,

    兩人並肩走在這片本屬華夏的土地上,身旁不時有穿軍裝的關東軍士兵走過,靴聲踏在石板路上,格外刺耳。

    她們此行的目的地,是關東軍駐地對面的一家餐廳——表面是赴宴,腳下每一步卻都踩著謹慎,眼底藏著未說出口的機鋒,只待踏入那扇門後,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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