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凝視著車窗外掠過的荒原，聲音低沉︰“萊恩肯定發現我們裝的信號發射器了。”
“他最後出現的位置？”白酒立刻追問。
“東北方向，大約三十英里處。”老黑指向地圖。
“那就是他想引我們去的地方。”白酒迅速得出結論，“那是什麼地方？”
“努布拉河谷。”老黑放大平板上的地圖細看，“只有一個目標︰海外人道援助醫療營。”
說著，他把平板遞給貝爾摩德。她向後捋順被風吹亂的發絲，眉頭緊鎖︰“萊恩為什麼會對一個醫療營下手？”
白酒沉默片刻，吐出兩個字︰“天花。”
眾人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他身上。貝爾摩德身體前傾，難以置信︰“什麼？”
“你沒听錯，就是天花。”白酒腳踩油門，目光緊盯前方蜿蜒的山路，“使徒組織曾在克什米爾引發過天花疫情。”
“他盯上那個營地一定有其目的。”老黑陷入沉思，“但這目的是什麼？”
“天吶……”貝爾摩德看著平板，突然低呼一聲。
“怎麼了？”白酒敏銳地捕捉到她的異常。
貝爾摩德縴長如玉的手指劃過屏幕︰“努布拉河的上游是錫亞琴冰川。如果在那里引爆核彈……”
她下意識咬住下唇︰“……將會污染整個冰川融水源頭，全球最大的天然灌溉系統將遭受輻射。”
手指向東滑動︰“從華國邊境，到印度河、巴基斯坦的河水……全會被污染。”
提到“華國”，白酒心頭猛然一緊，他未曾料到萊恩會如此瘋狂。
“他們要餓死世界三分之一的人口。”貝爾摩德語氣沉重，目光如炬地看向白酒，“這已經……”
“劫難越大，和平越久。”白酒異常平靜地接過話，眼神深邃地望向遠處連綿的雪山，聲音沉穩得像在復述一句古老的箴言。
“我還是不明白，”貝爾摩德搖頭，“萊恩為什麼非要那個醫療營不可？”
“目標本身不是重點。”白酒打斷她的疑慮，當機立斷，“當務之急，是找到拆解那兩顆死神心髒的辦法。”
“那個……”後座的麥卡倫忽然舉起手，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我好像……找到點什麼。”
車內瞬間安靜，所有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麥卡倫頓覺壓力山大，聲音弱了幾分︰“或許……可能吧……”
他把平板放在前排座椅中間，確保所有人都能看清︰“看這里，炸彈的操作系統似乎有個後門。遙控引爆器需要依賴這個引爆鍵——”
他指向圖上一個口紅大小的圓形裝置。
“拆掉這個鍵，理論上能直接讓整個故障保險系統短路！”
“……然後我們就能安全地切斷兩枚炸彈的引信。”麥卡倫語速加快。
“所以……”白酒腦中快速推演，“我們中必須有人拿到引爆器，成功拆掉那顆‘鍵’，同時——”
“同時其他人分頭剪斷兩枚炸彈的引信，簡單直接。”老黑立刻接口，似乎覺得曙光乍現。
“但是！”麥卡倫趕緊提高嗓門，打斷老黑的樂觀，眉頭擰成個川字，“但這法子想成功，有個要命的先決條件！”
“是什麼？”白酒半側過頭，最討厭被吊胃口。
麥卡倫深吸一口氣，仔細觀察著白酒的臉色︰“必須……必須等爆炸倒計時啟動之後，才能拆鍵，緊接著馬上剪引信。”
“但關鍵就在于這‘之後’和‘緊接著’之間的……極限操作時間窗口……”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艱澀。
“等等……”貝爾摩德捏了捏眉心，努力整理這如同高空走鋼絲般的邏輯，“讓我理清楚，我們唯一能安全拆除兩顆炸彈的機會，是要讓毀滅倒計時……先跑起來？”
麥卡倫沉重地點頭︰“然後搶在它歸零前，拔掉‘鑰匙’！”
貝爾摩德的目光從麥卡倫轉向老黑，確認再無補充，最終落在車窗外無邊無際的荒原上。
“好吧。”她長長吐出一口氣，那氣息里混合著認命的無奈與決絕。
一間陰暗的小屋。
萊恩熟練地拆開桌上的金屬手提箱，一枚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鐶核靜靜躺在其中。
他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小心翼翼地將其托起，精準地安放進那台近一米長的核裝置核心腔體內。
這東西的實際體積遠超想象，如同半截嵌入骨架的摩托車引擎。
“ ！”沉重的艙蓋應聲緊閉，將致命的鐶核牢牢封印。
萊恩向左輕移半步，拇指敲擊鍵盤，輸入一串九位數的密碼，隨後穩穩捏住裝置底部那個醒目的紅色旋鈕，果斷向右擰動。
“兩個核裝置已經與主引爆器完成同步。”他拿起那個對講機大小的遙控器，對莫吉托展示著。
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1500，並開始倒計時︰“十五分鐘，足夠你撤到最小安全距離了。”
“我漫長的大流亡，”萊恩目光平靜地看向莫吉托，帶著一種使命終結的安寧，“將以此處為終點。”
蜿蜒的公路上，吉普車卷起一路塵土。
遠方山坳間，一處臨時營地的輪廓逐漸清晰。
路邊停滿了涂著紅十字標志的白色醫療車，身穿白大褂或當地服飾的人們穿梭忙碌，肩扛物資箱或醫療設備。
白酒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在營地邊緣剎停。
四人迅速下車。
麥卡倫立刻舉起手中的探測儀，屏幕紅光閃爍︰“見鬼！這里的輻射信號到處亂跳！”
“意料之中，”老黑迅速掃視四周，“醫療營，x光機、ct掃描儀……到處都是放射源。”
“這簡直就是在大海撈針……”貝爾摩德緊靠在白酒身後，低聲說道。
“分頭篩查，逐一排除。”白酒沒有絲毫猶豫，“保持通訊。”
命令下達，三人立刻散開，手持探測儀，朝著不同的帳篷區疾步走去。
白酒直奔最近的一頂寫著“管理\手術室”的帳篷。
剛掀開門簾，一個陌生的女聲帶著一絲遲疑響起︰
“你是……白酒？”
白酒猛地回頭。
帳篷陰影里，一個長發披肩、皮膚白皙的女人正注視著他。
她身上披著印有“海外人道援助”字樣的外套，微風吹動她的發梢。
白酒愣住了。
這張臉他認得——是老黑的妻子，喬娜。
巨大的疑惑瞬間攫住了他︰她怎麼會在這里？他明明親自將她安置在遙遠的北歐！
“喬娜？！”驚呼聲從身後傳來。
是老黑！他那略顯笨重的身體此刻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速度，氣喘吁吁地趕到了門口。
“喬娜！”又一個聲音響起。
一個身材健碩、笑容陽光的男人出現在喬娜身側，目光自然地與老黑和白酒相接。
老黑臉上那瞬間綻放的驚喜笑容驟然僵住。
而那個男人，依舊笑容燦爛，熱情地打著招呼︰“嗨！你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