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王都。
皇帝寢宮。
這段時間連續的高壓,已經讓鄭國皇帝鄭天瑞心神不寧。
成宿成宿的睡不著,只能在白天的時候,斷斷續續的休息一番。
不久前,剛剛處理完政務的鄭天瑞躺在床榻之上,疲憊的神情以至于連眼皮子都在打架。
沒多久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只是,鄭天瑞剛躺下不久,寢宮外便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砰!!
緊閉的大門被直接推開,力道之大連木質門都在微微顫動。
剛閉上眼楮,陷入夢鄉的鄭天瑞猛的驚醒。
定楮一看,是丞相。
頓時怒火上涌︰“該吩咐的,該交代的不是都交代清楚了嗎?”
“就不能讓我好好躺一會嗎?!”
鄭天瑞的話語之中夾雜著怒意。
但丞相根本顧不上了,此刻的他滿臉焦急,雙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才好。
“哎呀,陛下,出大事了!!!”
鄭天瑞深呼吸一口氣,只覺得深深的疲憊。
這段時間鄭國的處境已經糟糕到什麼地步了?
還能有什麼大事?
就這破局面,在壞還能壞到什麼地步?
丞相也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了,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
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企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完了,還端起床頭的茶水,用來提神的。
“說吧,又發生什麼了?”
“北方擋不住大梁了?還是南方大秦又發出什麼宣告了?”
說著,他輕飲一口茶水,略微苦澀的味道在嘴中彌漫開來。
的確讓鄭天瑞的精神清醒了些許。
“哎呀……這……唉……”
“大秦派遣了一個可以飛的龐然巨物來到了他們所說的撤離點,打算將聚集在我們國內的大秦人全部帶走。”
“這不是好事嗎?”鄭天瑞繼續品著茶。
“這是好事啊,但關鍵是……他們沒走成。”丞相面露絕望。
“不知道是那個混蛋,在那些大秦人即將要走的時候鬧事,還煽動城外那些難民,結果打起來了!”
“噗!!!”一口茶水噴涌而出,鄭天瑞差點沒被嗆死。
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好不容易緩過神來,他猛的抬頭︰“你說什麼?”
“城外打起來了,那些難民收到了蠱惑,強沖大秦的撤離點,成百上千的人,亂做一團,那是徹徹底底的暴動啊!!”
當……
鄭天瑞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陶瓷的杯子碎裂成渣,茶水飛濺,落在鄭天瑞的褲腳上。
但此刻他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
一雙眸子帶著驚駭,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你說……城外發生暴……暴動?”
“是啊,局面混亂無比,估摸著會有傷亡。”丞相語氣惶恐。
“那還愣著干什麼啊!趕緊派兵鎮壓,鎮壓啊!!”這句話鄭天瑞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我便派遣王都禁衛軍出城了,然後立即就來通知您了啊。”
“該死!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派遣了士兵維持秩序嗎?”鄭天瑞立馬抓起衣架上的帝袍,神色匆匆的來到丞相身旁。
兩人一同朝著寢宮外走去。
“據說,這次事件主要是有人在挑撥離間,煽動難民情緒,而且……還是我們的士兵挑撥的。”丞相邊走邊說。
“你沒開玩笑吧?”鄭天瑞整張臉都垮了下來。
還是自己扔挑撥的?
他不是下了命令,現場的所有士兵絕對要以大秦人為主嗎?
一切都盡全力配合啊,怎麼會?
“所以,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有蹊蹺。”丞相面容難看,縱觀整件事情,哪里都不對勁。
雖然上一次大秦使者來的時候,大家都很不爽,但鄭國內識時務的人還是挺多的。
私底下聯系其他國家企圖聯合一起對抗大秦,但也是私底下啊。
明面上那不是要盡全力配合大秦撤離群眾嗎?
這可是死命令啊,被派去維持秩序的士兵們也都是皇帝的親信,沒道理會這樣做啊!
“是徐將軍?”丞相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之前,江牧羊來的時候,徐將軍就因受不了這份屈辱,曾經想過要將江牧羊徹底留下。
在有關大秦的問題上,秦將軍一向是主戰一派的。
如果是他看不爽大秦的話,指不定……
“不,不可能是他。”鄭天瑞否決了這個猜測。
“徐彪雖然為人很莽撞,但也沒有什麼壞心思,至少對我還是忠誠的,我還特地找過他,單獨與之聊過。”
“他不可能私底下做出這種事情。”
丞相聞言,覺得這件事情更加蹊蹺了。
要說真是有人覺得不公,起身反抗這種事情,他們是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的。
開什麼玩笑,尋常人還沒有那麼無聊,嫉妒到這種地步。
那些大秦人有大秦外交部的人負責,從頭到尾都沒和鄭國人有什麼交流。
誰會平白無故的去找別人的麻煩?那不是神經病嗎?
更何況是一個士兵?
一個士兵,一些難民,哪里有這個膽子?
這必定是有人指使,目的便是挑起爭端。
“不是我們自己人,那很有可能……”經過短暫的推理,丞相猛的撇過頭,與鄭天瑞對視在一起。
兩人內心同時冒出了一個答案。
異口同聲道︰“大梁!”
通了,如果這件事情背後是大梁在挑唆,那麼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只有大梁才會希望看見這一幕。
“一群該死的家伙!大梁劉家……這幫混賬,這是要陷我于不義之地啊!!”
“故意挑起大秦人與鄭國人的沖突,這是要逼著我們與大秦開戰啊!”
“賊人害我啊!”
完了,完了……
一想到這里,鄭天瑞腳步更慌了幾分。
連同丞相一路,迅速的來到了王城城門口。
這里已經出現了諸多穿著甲冑的鄭國精銳。
很顯然,王都禁衛軍已經出動了。
但盡管這樣,當眾人來到城門口的時候,依舊被這混亂的局面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城門口四周已經沒什麼人了,幾乎所有的難民都涌向了空地入口那邊。
簡直是人山人海,空地內,時不時的傳來哭泣,吶喊的瘋狂之聲。
還有不間斷響徹的巨大槍聲。
“該死,該死……怎麼會如此嚴重?”鄭天瑞看見這一幕人都麻了。
立即指揮著王都禁衛軍︰“快啊,控制住這些難民!!!”
王都禁衛軍們紛紛朝著空地入口涌去。
禁衛軍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可以說是鄭國目前最為精銳的部隊,平日里就負責維護王都的安危。
事發倉促,丞相來不及調動太多人,總之,軍營內能動的都被拉了過來。
數量上甚至比現場的難民還多。
在這樣的龐大力量干預之下,混亂的場面逐漸得到平息。
那群眼中充斥著瘋狂的難民們也在被直接摁在地上,感受著身體上傳來的疼痛之時,幡然醒悟了過來。
太多王都禁衛軍的官兵了,即使是團結起來的難民們也討不上任何好處,分分鐘被鎮壓,正規軍與一群難民之間的差距還是很明顯的。
人們眼中的瘋狂逐漸褪去,看著四周一個個衣衫襤褸的人們被摁倒在地上,有些還被長刀直接架住了脖頸。
冰冷的寒芒,總算是讓他們感受到了恐懼。
局勢被初步控制,鄭天瑞趕忙上前。
只是,現場的慘狀映入眼簾,一想到即將帶來的沉重後果,鄭天瑞的雙腿都在打顫。
甚至一不小心磕到地上的一塊石子,差點被摔了個狗吃屎。
好不容易來到了空地之內,四面八方全是被鎮壓的暴民。
而空地的不遠處,一艘龐然大物正停靠在那里,龐然大物附近也有許多人被摁在那里。
而一旁,大秦人們圍攏在了一起,被以鶴希為主的大秦士兵們牢牢護在身後,腳下是掉落的金屬彈殼,四周全是倒地的尸體。
大秦的百姓們很顯然被嚇的不輕,眼中還充斥著恐懼。
但幸好沒有什麼大事。
看大家的樣子,並沒有受傷或者死人。
只是鶴希那充滿怒火的眼神,看的鄭天瑞內心不安。
鶴希上前一步,染血的精致臉龐滿是憤怒,目光凶狠的盯著鄭天瑞︰“話,我不想和你多說,自己去和大秦解釋吧,但沈科呢?”
“他是我大秦外交部的官員,剛剛為了維持住局面,被淹沒在人海之中,現在怎麼樣了!”
“沈科?”鄭天瑞也不認識,連忙看向四周的禁衛軍。
“人呢?”
禁衛軍們面面相覷,表情有些難看。
最後還是禁衛軍的一名百夫長站了出來︰“稟陛下,剛剛我們在鎮壓暴亂的時候發現了一具尸體,穿著與鄭國明顯不同。”
“什麼?!”大秦這邊的人急了。
“快,帶我們去。”鄭天瑞內心咯 一下。
很快,眾人來到空地入口不遠處,地面上流淌著鮮血,一個身著大秦官服的男人倒在血泊之中。
胸膛中刀,雙眸瞪大,已經沒了氣息。
看見尸體的第一時間,鄭天瑞與丞相兩人倒吸一口涼氣。
完了……
是的,真的完了……
看著那具尸體,在看看一旁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的所有大秦人。
鄭天瑞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連站著都異常費勁。
恍惚間,江牧羊的話語再一次的響徹在耳畔。
【大秦百姓若是平安無事,自然是萬事太平。】
【若是大秦人在撤離期間受到任何傷害……】
【我大秦將問罪于在座各位!】
那一天,江牧羊舌戰群儒,一人壓的整個鄭國朝堂都抬不起頭來。
他的目光堅決,言辭犀利,可不是在開玩笑。
而是真切的告知了所有鄭國人大秦的態度。
他們不在乎北邊打成什麼樣子,亂成什麼樣子。
他們只在乎自己家的孩子能不能安全回國。
為此,大秦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派出大量特使,奔走各國,警告各國。
甚至還調動了超五萬大軍,就集結在鄭國邊境,現在還在軍演呢。
動用了這麼大的力量,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
結果到頭來大秦的人還是在鄭國地盤上出事了……
這不是在啪啪打大秦的臉嗎?
更何況,死的還不是什麼民眾,而是一名大秦外交部的高官!
完了……徹底完了。
鄭天瑞的面容無比蒼白。
盡管他在極力的避免爆發任何沖突,就是不想要第一個跳出來當反大秦的出頭鳥。
但……總有人在背後默默的推他們上前。
干什麼啊!!
鄭天瑞快崩潰了。
他看了看大秦人這邊,無論是官員,士兵還是百姓們都出奇的沉默。
隱隱的怒火浮現在所有人的臉龐之上。
鄭天瑞攥緊拳頭︰“給我查!”
“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把那個挑撥群眾暴亂的混蛋給我找出來!”他對著禁衛軍們怒吼。
緊接著,立馬換了一副顏面,看向鶴希等人︰“那個,諸位的心情我很理解,但這里面絕對有誤會。”
“而且還是天大的誤會,請你們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諸位,給這位死去的朋友,給大秦一個交代。”
沈科死了後,鶴希便成為現場大秦官職最大的人了。
畢竟是空軍特殊部隊的隊長。
此刻,所有人都看向鶴希。
鶴希深吸一口氣︰“這話,你不應該對我們說,這次如果不是我帶了一個班的戰士執行護送任務恰好來此。”
“死的,可能就不止沈科一人了。”
“我們千叮嚀萬囑咐,只是想要讓我大秦的人平安歸國而已,如此簡單的要求,還是在貴國的王都門口,你們都能搞成這樣,你們可真行!”
“我只是個戰士,在這件事情上說不上什麼話,今天發生的一切,我都會如實稟報,至于你們想要狡辯什麼,自己去和秦皇陛下解釋吧,希望你還有那個機會。”
鶴希話落,立即招呼人去查看沈科的尸體,並且還要將其帶走。
沈科是為了大秦而死,他的尸骨必須要回到大秦。
接下來,就是慢慢算賬的環節了。
鄭天瑞臉色蒼白,表情陰晴不定。
帝袍之下的雙拳死死握緊,用力到顫抖。
“陛下……”丞相擔憂的看著鄭天瑞。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鄭天瑞呢喃,內心無比絕望。
丞相張了張嘴,臉色也無比憂愁。
最不想看見的事情發生了,那接下來,他們即將面對的,必然是盛怒的大秦。
所以,接下來該怎麼辦?
十分鐘後,禁衛軍的人湊上前來,表情難看︰“稟陛下,先前煽動民眾的人沒能找到,但我們找到了之前與那人對峙的士兵。”
“這名士兵自稱在混亂開始後不久,他看見過煽動群眾的家伙,他手里拿了把刀,刺死了一個人後,便立即逃離了現場。”
“估摸著,現在已經跑出去一段距離了。”
鄭天瑞眼楮一亮︰“那還不快追!!!”
“絕對不能讓那個混蛋跑了,必須要抓到,他絕對是大梁來的奸細,只要抓了他,那麼……”
說到這里,一旁的丞相嘆了口氣︰“還有用嗎?陛下。”
“大秦那邊……”
“不管有沒有用,這個混蛋必須要抓住,並且還要活的!”鄭天瑞死死咬緊牙關,聲音都變得扭曲。
“我若不將他碎尸萬段,實在是難解我心頭之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