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界傳承

第24章 淨化代價

類別︰科幻小說 作者︰張CC 本章︰第24章 淨化代價

    星核深處,最後一絲污穢如墨汁滴入清泉,瞬間被翻涌的混沌清氣吞噬、分解、滌蕩一空。張玄緊貼在那顆磅礡躍動的心髒上,青蓮根須如最忠實的衛士,深深扎入星核內部每一道新生的裂隙,貪婪汲取著星球本源深處滋生的純淨能量,又將其化作甘霖反哺。

    大地在腳下發出悠長的呻吟,隨即是新生般的悸動。龜裂焦黑的地表深處,傳來沉悶如春雷的奔流聲。下一刻,清冽的泉水裹挾著沛然的生機,自無數裂縫中噴薄而出,晶瑩的水珠在陽光(那穿透了厚重毒雲、久違的真正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泉水漫過焦土,所經之處,焦黑迅速褪去,嫩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土、抽芽、舒展,轉瞬間便織就一片片充滿生機的絨毯,向著目力所及的遠方蔓延。

    枯死的巨木,枝干如老人干癟的手臂般伸向天空,此刻竟在樹皮下鼓脹出生命的律動。新芽倔強地頂開皸裂的樹皮,貪婪地呼吸著淨化後的空氣。焦黑的山岩縫隙里,點點靈草如星火燎原,迅速覆蓋了死亡的痕跡。空氣中彌漫開泥土的芬芳與草木的清新,徹底驅散了蝕靈毒霧殘留的腐朽惡臭。

    這顆曾經瀕臨死亡、被絕望籠罩的主星,正發出舒暢的嘆息,煥發出令人心悸的磅礡生機。

    “成了!”張玄心神激蕩,長嘯一聲,聲浪在星核空間內回蕩。他收回混沌青蓮的根須,感受著腳下星球強勁有力的脈動,一股難以言喻的成就感和與星辰共鳴的宏大感充斥胸臆。

    然而,當他借由青蓮根須的靈性鏈接,將感知投向星域高空那覆蓋整顆星辰的巨大淨世蓮台時,所有的喜悅瞬間凍結。

    蓮台,那承載著陳麗媧皇血脈與意志、覆蓋千里、庇佑億萬生靈的聖潔造物,正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 …嚓…”

    細微卻刺耳的碎裂聲,在張玄的神識感知中如同驚雷炸響。

    覆蓋千里的巨大蓮瓣,邊緣處開始浮現蛛網般的裂痕。純淨無瑕的白玉光澤正以驚人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被無形的巨力抽走了所有神華。裂痕瘋狂蔓延,從邊緣向著核心區域侵蝕,所過之處,蓮瓣寸寸崩解,化作漫天紛揚的琉璃光屑,如同下了一場悲壯的星雨。

    支撐蓮台的龐大蓮座,更是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呻吟,核心處一道巨大的裂口貫穿上下,刺目的光芒從中迸射而出,那是蓮台本源在不可逆轉地潰散!

    “阿麗!”張玄目眥欲裂,心髒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從星核深處抽身,混沌清氣爆發,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青色流光,不顧一切地沖向高空。

    仙舟“逍遙號”上,吳妍和劉芒早已察覺不妙,臉色煞白地沖到甲板邊緣。

    “麗姐!”吳妍失聲驚呼,淚水瞬間涌出眼眶。

    只見蓮台核心處,陳麗的身影在巨大的能量亂流中顯得無比渺小。她依舊保持著跪坐催動蓮台的姿勢,雙手死死按在蓮座之上,周身環繞的玄奧符文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七竅之中,刺目的鮮血如同蜿蜒的小蛇,無聲地流淌而出,在她蒼白如紙的臉頰上勾勒出淒艷而絕望的痕跡。她的身體在劇烈顫抖,每一次顫抖都伴隨著蓮台更大規模的崩碎。

    她的神魂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水,正以恐怖的速度流逝、潰散!那並非受傷,而是本源在燃燒殆盡後的徹底枯竭與崩塌!

    “撐住!我來了!”張玄的嘶吼帶著撕裂般的痛楚,人未至,磅礡精純的混沌清氣已化作一道青色光柱,跨越空間,轟然注入陳麗體內,同時包裹住那搖搖欲墜的蓮台核心。

    然而,這足以令星辰復甦的浩瀚清氣,此刻涌入陳麗體內,卻如同泥牛入海。她的身體就像一個布滿了無數裂痕、瀕臨徹底破碎的琉璃盞,再多的能量也無法填補那源自根本的潰散。張玄的清氣只能勉強延緩崩潰的速度,卻無法逆轉那毀滅的趨勢。

    “呃……”陳麗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呻吟,長長的睫毛顫動,艱難地睜開一線。那雙曾經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無光,瞳孔深處是難以形容的疲憊與渙散,仿佛靈魂之火即將熄滅。她看到了張玄近在咫尺、寫滿驚惶與痛楚的臉,看到了他眼中倒映著自己七竅流血的可怖模樣。

    嘴角,極其艱難地扯動了一下,似乎想擠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最終卻只是牽動了更多的血線滑落。

    “星……星活了……就……好……”破碎的氣音,如同風中游絲,幾乎微不可聞。

    “不!不好!”張玄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恐慌,他瘋狂地催動《混沌星典》,體內混沌青蓮虛影前所未有地綻放,海量的生命本源不計代價地涌向陳麗,“撐住!阿麗!看著我!一定有辦法!”

    “麗姐!”吳妍哭喊著,不顧一切地就要沖過來。

    “別過來!”劉芒一把死死拉住她,雙目赤紅,牙關緊咬,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比吳妍更清楚,此刻蓮台核心的能量亂流是何等恐怖,貿然靠近只會被瞬間撕碎。他看著陳麗那生機飛速流逝的身影,看著張玄瘋狂卻徒勞的舉動,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悲憤幾乎將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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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時刻——

    “汪嗚——!!!”

    一聲穿透靈魂的咆哮驟然響起!一直守護在仙舟邊緣、渾身緊繃如黑色岩石的扣肉,額間那第三只眼猛地睜開!不再是尋常的燦金,而是流淌著一種無法形容、仿佛能凍結時光的暗金光澤!

    一股無形的、超越了速度概念的波動,以扣肉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嗡!

    時間,在這一小片區域仿佛被按下了減速鍵。

    漫天崩落的琉璃光屑,詭異地懸浮在半空,保持著紛揚的姿態。蓮台核心處狂暴噴涌的能量亂流,其洶涌的勢頭肉眼可見地凝滯、變緩,如同粘稠的漿糊。甚至連陳麗七竅中流淌的鮮血,其下墜的速度都變得如同慢放的畫面。

    唯有扣肉那第三只眼,暗金光芒如同燃燒的熔岩,劇烈波動著。它小小的身軀在無法承受的負荷下劇烈顫抖,每一根黑色的毛發都倒豎起來,口鼻間溢出細密的血珠,喉嚨里發出痛苦的低吼。強行干涉時間,哪怕只是極小範圍的遲滯,反噬之力也足以撕裂尋常神獸的軀體!

    “扣肉!”張玄瞬間明白了這珍貴的機會從何而來。他眼中爆發出決絕的光芒,所有的悲痛與驚慌被強行壓下,只剩下最純粹的冷靜與瘋狂。他將對陳麗的擔憂和所有力量,毫無保留地壓榨出來!

    “給我——定!”

    他低吼著,雙手在胸前閃電般結出無數古老玄奧的印訣。體內的混沌青蓮虛影光芒暴漲,無數道比發絲更細、卻凝練到極致的混沌根須,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無視了時間遲滯帶來的粘稠感,精準無比地刺入蓮台核心每一處即將徹底斷裂的能量節點!也刺入陳麗周身幾處維系著最後一線生機的竅穴!

    這些根須並非輸送力量,而是以自身為橋梁,強行貫通、錨定!

    張玄要以自己的混沌本源為引,以混沌青蓮的無上造化之力為基,強行將陳麗那即將潰散的神魂本源,與淨世蓮台最後殘存的、尚未完全崩毀的淨化核心,以及腳下這顆剛剛復甦、生機磅礡的主星星核,三者以一種玄之又玄的方式暫時“縫合”在一起!

    這是賭上一切的豪賭!賭混沌青蓮的位格足以承受這份反噬,賭陳麗媧皇血脈與蓮台、與星辰之間那份天然的共鳴,賭這一線微乎其微的生機!

    青色的根須在蓮台核心和陳麗體內瘋狂蔓延、交織,散發著混沌初開般的古老氣息。蓮台崩碎的勢頭在時間遲滯和張玄的強行錨定下,終于被死死扼住,維持在一個極其脆弱、隨時可能徹底炸裂的臨界點上。陳麗那如風中殘燭般搖曳、幾近熄滅的神魂之火,在這三重力量的強行“縫合”下,終于停止了潰散的趨勢,極其微弱,卻頑強地穩定了下來。

    噗!

    扣肉再也支撐不住,第三只眼猛地閉合,暗金色的血液從眼角溢出。時間遲滯的領域瞬間消失!懸浮的光屑繼續紛揚,凝滯的能量亂流再次洶涌!

    但,蓮台沒有徹底崩碎!陳麗也沒有魂飛魄散!

    代價是巨大的。

    淨世蓮台雖然被強行穩住核心,沒有徹底化為齏粉,但上面布滿了觸目驚心的裂痕,光芒黯淡到極致,體積也縮小了無數倍,變成只有丈許方圓、殘破不堪的一小片,懸浮在陳麗身下,如同隨時會熄滅的余燼。它那覆蓋星辰、淨化萬物的偉力,已然徹底耗盡。

    陳麗軟軟地倒在殘破的蓮台上,氣息微弱得如同初生的嬰兒,臉色慘白如金紙,七竅的血痕雖然不再流淌新的血液,但干涸的痕跡依舊驚心動魄。她陷入了最深沉的昏迷,仿佛靈魂已疲憊到極致。

    張玄臉色同樣蒼白如雪,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強行催動混沌青蓮本源進行這種“縫合”,對他也是巨大的負擔。但他根本顧不上自己,小心翼翼地將陳麗連同那殘破的蓮台一起,以最輕柔的混沌清氣包裹著,緩緩帶回仙舟甲板。

    “麗姐!”吳妍撲到蓮台邊,看著陳麗毫無生氣的模樣,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神魂本源遭受重創,近乎枯竭……但性命暫時保住了。”張玄的聲音沙啞而疲憊,帶著劫後余生的慶幸和後怕。他輕輕擦去陳麗臉上的血痕,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

    “扣肉!”劉芒則一把將搖搖欲墜、口鼻溢血的黑犬抱在懷里,迅速掏出最好的療傷靈丹塞進它嘴里,心疼地撫摸著它顫抖的身軀。扣肉虛弱地嗚咽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心,隨即疲憊地閉上了眼楮。

    就在這時,那顆剛剛被徹底淨化、煥發磅礡生機的主星,仿佛在回應拯救者的犧牲。

    嗡——!

    三道無法形容其璀璨、蘊含著最純淨星辰本源與新生意志的柔和光柱,從三顆主星的地脈深處沖天而起,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精準地跨越星域,瞬間降臨在逍遙號仙舟之上!

    光柱的核心,是三滴拳頭大小、凝練到極致的液體。它們呈現出一種無法言喻的、仿佛包容了所有星辰色彩的深邃之藍,卻又純淨得如同最透徹的水晶。液體內部,無數細碎的星芒在緩緩流轉、生滅,散發出磅礡而溫和的星辰本源氣息,以及一種撫慰靈魂的安寧力量——淨星髓!星辰對淨化者最珍貴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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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滴最大的淨星髓,仿佛有靈性般,徑直飄向昏迷中的陳麗,沒入她的眉心。

    如同久旱逢甘霖,陳麗原本微弱到幾乎消失的氣息,在這滴淨星髓融入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平穩、悠長起來。她慘白的臉上終于恢復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血色,緊蹙的眉頭也稍稍舒展。那瀕臨潰散的神魂,在星辰本源最精純的滋養下,開始了極其緩慢卻堅定的自我修復。

    另外兩滴稍小的淨星髓,則分別融入了透支嚴重的張玄和強行催動時間之力、遭受反噬的扣肉體內。暖流瞬間涌遍全身,撫平著強行催動本源帶來的暗傷與疲憊。

    然而,就在陳麗氣息趨于平穩的同時,異變陡生!

    她那頭烏黑如墨的長發,自鬢角開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色澤,蔓延出刺眼的霜白!仿佛那滴淨星髓雖然挽回了她的生命本源,卻無法完全彌補那過度透支的恐怖代價,歲月在她身上刻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

    同時,她的左臂,從指尖開始,皮膚竟呈現出一種冰冷、堅硬的灰白色,如同最上等的玉石——那是石化詛咒暫時被壓制、卻並未根除的征兆!

    仙舟甲板上,一片寂靜。劫後余生的慶幸,被這觸目驚心的代價瞬間沖淡。

    張玄緊緊握著陳麗那只正在褪去石化、卻依舊冰涼的手,看著她發梢刺眼的白霜,感受著她體內雖然穩定卻依舊虛弱的氣息,心如刀絞。勝利的曙光已然顯現,三顆星辰在腳下復甦,億萬生靈得以喘息。但這曙光,卻浸染著最親近之人的血與魂。他抬起頭,目光投向星域深處那尚未完全散去的腐化陰霾,眼神深處,冰冷而堅硬的火焰無聲燃起。

    路還很長,代價已如此沉重。但前方,已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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