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界傳承

第13章 弒聖殘光

類別︰科幻小說 作者︰張CC 本章︰第13章 弒聖殘光

    星核深處,最後一絲污濁被混沌清氣蕩滌殆盡。

    張玄懸立于新生的地心空間,四周不再是可怖的裂痕與啃噬的蝕靈蟲殘骸。溫暖的金色光暈從核心柔和地彌散開來,純淨的能量如同實質的泉水,無聲流淌。腳下的大地深處傳來沉穩有力的搏動,那是星辰重獲新生的心跳。龜裂焦黑的地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嫩綠的靈草芽尖頂開堅硬的岩石,倔強地探出頭,貪婪地汲取著空氣中新生的靈氣,枯木逢春,瞬息間枝繁葉茂。

    “成了!”陳麗略帶沙啞卻難掩激動的聲音透過神識傳來。她身處仙舟之上,俯瞰著這顆正在急速復甦的主星。原本籠罩天穹、令人窒息的蝕靈毒霧,此刻如同被無形巨手撕開的破布,迅速消散退卻,露出了其後久違的清澈星空。那座懸浮于蒼穹、象征著黑淵商會恐怖統治的蝕日巨塔,根基處發出沉悶的轟鳴,塔身劇烈搖晃,崩裂的碎片如黑色的隕石雨般墜落,最終在淨化之光的沖刷下化為虛無的塵埃。

    張玄嘴角勾起一絲疲憊卻欣慰的弧度,混沌青蓮的根須如同最忠誠的衛士,緩緩從他體內縮回,青翠的光芒收斂,留下的是難以言喻的消耗感。這淨化星核之舉,幾乎耗盡了他的心力。

    然而,就在那澎湃著純淨生命力的星核最核心處,異變突生。

    一點冰冷、死寂、與周圍蓬勃生機格格不入的幽光,突兀地浮現出來。

    它緩緩上升,脫離了溫暖的金色星核能量流,懸停在張玄面前。那是一塊巴掌大小、形狀極其不規則、邊緣布滿撕裂痕跡的金屬碎片。它的材質非金非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沉色澤,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碎片表面,密密麻麻地蝕刻著無數細密到極點的符文。這些符文扭曲、猙獰,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怨毒與殺伐之氣,僅僅是目光掃過,就讓人神魂刺痛,仿佛有億萬生靈在耳邊絕望哀嚎——那是“弒聖”的詛咒烙印。

    “這是……”張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順著脊椎竄上頭頂。星核淨化後,怎會孕育出如此凶戾邪物?

    “嗡——”

    他體內的修真尋寶系統,以及遠在仙舟之上陳麗所擁有的全能輔助修真天工系統,幾乎在同一瞬間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銳警報!並非慣常的冰冷提示音,而是如同萬千根鋼針同時刺入識海深處的劇痛,伴隨著虛空劇烈的震顫。張玄的眼前,陳麗的意識之中,同時浮現出由純粹能量構成的、巨大而刺眼的血色篆文

    「凶物現世,觸之必染無量因果!諸聖隕滅之怨,萬劫難消!」

    每一個血色篆字都仿佛在滴血,蘊含著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和不容置疑的警示。

    “張玄!別踫它!”陳麗焦急的呼喊帶著一絲恐慌,瞬間穿透空間距離,在張玄識海炸響,如同驚雷。

    張玄的手已經本能地伸出,距離那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弒聖符文碎片僅有咫尺之遙。陳麗的警告如同冰水澆頭,讓他瞬間清醒,硬生生止住了動作。指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碎片散發出的那股陰寒刺骨、帶著強烈侵蝕性的怨念氣息,如同跗骨之蛆,試圖鑽入他的血肉骨髓。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如瞬移般出現在張玄身側,快得只留下一抹殘影。

    是扣肉。

    這位已化作俊朗黑衣少年模樣的時空聖獸,此刻臉上再不見平日的憊懶或戲謔。他眉頭緊鎖,金褐色的眼瞳深處流轉著極其凝重的光芒,死死盯著那塊碎片。他沒有貿然觸踫,只是伸出修長的手指,隔空對著碎片虛虛一抓。

    嗡!

    碎片周圍的時空瞬間發生了奇異的扭曲折疊,光線被拉扯成怪異的弧線,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微型空間漩渦,將碎片牢牢禁錮在中心。碎片上那些猙獰的符文似乎被激怒,幽光猛地一盛,一股更加強烈的怨毒意志混合著某種源自極高層次的法則威壓轟然爆發,狠狠撞向扣肉布下的時空牢籠!

    “哼!”扣肉悶哼一聲,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臉色白了一瞬。那禁錮漩渦劇烈波動,邊緣處甚至出現了細微的裂痕。他眼中金光暴漲,低喝一聲,雙手猛地合攏!

     !

    時空之力瞬間增強,如同無形的巨鉗,硬生生將那股爆發的怨念和法則波動壓制、碾碎!漩渦重新穩定下來,碎片被牢牢鎖死在扭曲的時空核心,表面幽光不甘地劇烈閃爍,卻再也無法突破。

    “好家伙!”扣肉甩了甩手,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震得發麻,語氣帶著少有的驚悸,“這破鐵片子上的‘味兒’,比上次那蟲王臨死前嚎的‘玉帝賜吾等永生’還要邪門百倍!怨氣沖天,還摻著一股子……嗯,怎麼說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天道老兒才會放出來的‘屁’!”他試圖用慣常的粗鄙言語沖淡凝重氣氛,但緊繃的嘴角和眼中的忌憚卻出賣了他。

    張玄心中凜然。扣肉的時空之力何等強橫,竟也被這碎片反震得氣息不穩。玉帝惡念、諸聖隕落、天道反噬……這塊碎片蘊含的秘密和凶險,遠超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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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舟青光一閃,陳麗的身影出現在張玄身旁。她臉色依舊蒼白,之前催動淨世蓮台裂變帶來的巨大消耗尚未恢復,發梢甚至隱隱透出幾縷霜雪般的灰白。她的目光第一時間投向被扣肉禁錮的碎片,瞳孔中數據流光飛速閃爍,顯然她的“天工”系統正在全力解析。

    “系統核心數據庫比對完成度不足百分之一,但危險層級已標記為最高。”陳麗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語氣卻斬釘截鐵,“它承載的因果業力龐大到無法計算。接觸它,就等于主動跳進上古諸聖隕落時形成的怨念漩渦,會被那些不甘的殘念標記、糾纏,直至被拖入萬劫不復之境。甚至可能……提前引來我們一直在躲避的天道清算!”

    她看向張玄,眼神復雜,有後怕,更有堅決“這東西絕不能留在身邊!它是淨化之後的劇毒殘留,是星核創傷愈合後留下的致命倒刺!”

    張玄的目光卻緊緊鎖在那塊幽光閃爍的碎片上,沒有立刻回應陳麗的警告。那碎片在扭曲的時空牢籠中沉浮,表面猙獰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著誘惑與毀滅並存的氣息。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緊緊纏繞住他的思緒

    黑淵商會的蝕化星域計劃背後,是玉帝惡念在推動。而這“弒聖”之物,其名諱本身就直指“聖”境存在!那些操控蝕靈蟲、散布腐化、視億萬生靈為草芥的所謂“聖人殘念”……若這碎片的力量,能真正威脅甚至終結它們呢?

    風險巨大,但潛在的回報……或許是打破這絕望輪回的唯一鑰匙!

    “代價,我明白。”張玄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艱難擠出,“無量因果,諸聖怨念纏身……這些系統都警示了。”他緩緩抬起頭,看向陳麗,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雲在旋轉、在燃燒,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決絕,“但陳麗,你也看到了,那些被腐化的修士,那些被蟲王啃噬的星辰,還有劉芒……我們僅僅淨化三顆主星,就付出了多少?黑淵的陰影籠罩著多少星域?玉帝惡念在暗處虎視眈眈,諸聖殘念如同跗骨之蛆!常規的手段,我們擋得住下一次的星獸群襲擊嗎?擋得住那躲在幕後的玉帝惡念嗎?擋得住未來可能降臨的、真正的‘界外來客’嗎?”

    他伸出手指,遙遙指向那被禁錮的碎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這東西是毒藥,沒錯。但它也可能是解藥!是能刺穿那重重黑幕、斬斷無盡輪回的唯一利刃!若因畏懼因果而放棄……我們淨化這三顆星辰的意義何在?劉芒的兵解,你的折損,又為了什麼?僅僅是為了讓它們在不久的將來,再次被腐化吞噬嗎?”

    空間陷入死寂。星核新生的脈動聲顯得格外清晰。張玄的話語,像沉重的鼓點,敲打在陳麗的心上,也回蕩在扣肉凝重的神情里。

    陳麗嘴唇翕動,想要反駁。她深知這碎片的恐怖,系統那血色的“無量因果”警告絕非兒戲。但張玄眼中那份近乎燃燒的決絕,以及他所描繪的絕望未來圖景,讓她喉嚨發緊,準備好的所有理智分析和風險規避的言辭,都堵在了胸口。是啊,淨化了星域,拯救了生靈,然後呢?黑淵的根源未除,玉帝惡念未滅,諸聖殘念仍在低語……下一次劫難,只會更凶猛。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扣肉布下的時空禁錮漩渦中心,那塊弒聖符文碎片猛地一震!並非掙扎反抗,而是其核心處一點極其微弱、卻純粹到極致的幽芒驟然亮起!

    嗡——!

    同一剎那,遠在逍遙界核心深處,某個被重重禁制封印的角落,一股沉寂已久、同樣源自上古的凶戾氣息仿佛被瞬間點燃,發出了低沉的共鳴!

    兩股同源的力量,隔著無盡星空與洞天壁壘,產生了強烈的共振!

    轟隆!!!

    並非實質的巨響,而是一種源自法則層面的恐怖震蕩!整個新生的星辰地核空間劇烈搖晃,剛剛愈合的大地再次崩裂出蛛網般的縫隙!逍遙界內,三十六重天雛形框架構成的虛空劇烈扭曲,無數剛剛誕生的靈山雛形、靈泉虛影明滅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潰!整個宇宙的法則似乎都在這瞬間被狠狠撥動了一下,一股無形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意志仿佛從三十六重天外投下冰冷的一瞥!

    “糟了!”扣肉臉色劇變,雙手死死維持著時空禁錮,額頭青筋暴起,“它們共鳴了!逍遙界里藏著的那塊碎片被引動了!天道…天道被驚醒了!”

    噗!

    陳麗如遭重擊,本就蒼白的面容瞬間失去所有血色,身體晃了晃,一口鮮血猛地噴出,點點殷紅落在她素白的衣襟上,觸目驚心。她的神魂之前就因蓮台崩碎而瀕臨潰散,此刻被這恐怖的天道意志余波掃過,更是雪上加霜,眼前陣陣發黑。

    張玄也是悶哼一聲,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胸口,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喉頭涌上一股腥甜。他強忍著翻騰的氣血,眼中卻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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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鳴!逍遙界內那塊從黑市蜃樓鬼市地底石碑中獲得的、同樣刻有“三十六重天”字樣的神秘金屬殘片,竟然與眼前這星核中誕生的弒聖符文碎片,同出一源!它們本是一體!

    這突如其來的劇變和發現,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瞬間擊中了張玄心中那團名為“決斷”的火焰!

    “看到了嗎,陳麗!”張玄的聲音因激動和承受的壓力而微微發顫,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這東西,就是鑰匙!是揭開一切謎團、對抗那幕後黑手的核心!它的力量,它的因果,避無可避!與其被動等待災劫降臨,不如……主動握住它!”

    他猛地看向扣肉,眼神銳利如刀“扣肉!封住它!隔絕一切氣息外泄!帶它回逍遙界!立刻!”

    扣肉沒有絲毫猶豫,金瞳中爆發出璀璨神光,雙手印訣變幻如電“給老子——定!”

    嗡!嗡!嗡!

    三道肉眼可見的、由純粹時空法則凝聚成的暗金色鎖鏈憑空浮現,如同靈蛇般纏繞上那幽光閃爍的碎片,瞬間將其裹成了一個暗金色的繭。那碎片劇烈掙扎,恐怖的怨念和法則波動瘋狂沖擊著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同時,扣肉全力催動神通,在碎片與逍遙界之間,構築起層層疊疊、扭曲折疊的空間屏障,竭力切斷那致命的共鳴聯系。

    “走!”扣肉低吼一聲,臉色越發蒼白,顯然維持這種強度的雙重封鎖消耗巨大。他卷起那被重重封印的暗金之繭,身影瞬間變得模糊。

    張玄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陳麗,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歉意、決絕、以及對未來的沉重期許。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身影緊隨扣肉之後,化作一道流光,沖向上方正在愈合的地表通道。他必須立刻返回逍遙界,鎮壓界內那塊被引動的殘片,更要面對這主動承接“弒聖”因果所帶來的、無法預測的風暴。

    陳麗孤身留在劇烈震蕩、卻又在緩慢恢復生機的星核空間內。腳下,是噴涌出汩汩清泉、滋養萬物的新生大地;空氣中,是純淨的、帶著草木芬芳的靈氣。這一切,都是他們浴血奮戰的成果,是希望的象征。

    然而,她的目光卻無法從那迅速消失的流光上移開。張玄最後那決絕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頭。他選擇了握住那柄雙刃劍,選擇了最凶險、卻也可能是唯一通向破局的道路。

    一絲溫熱滑過冰涼的臉頰。陳麗抬手,指尖觸踫到一滴濕潤。是淚嗎?還是剛才被震傷溢出的血?

    她緩緩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純淨的生命能量自復甦的星核中絲絲縷縷匯聚而來,在她掌心上方凝結。一點,兩點……無數點細碎的、散發著柔和星辰光芒的結晶緩緩浮現,如同最純淨的鑽石塵埃。它們相互吸引、融合,最終形成了一小捧流動的、蘊藏著磅礡生機與星辰本源的髓狀物——淨星髓,這顆星辰復甦後,對拯救者最珍貴的饋贈。

    陳麗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將掌中那捧溫潤的淨星髓緩緩按向自己的眉心。

    髓液如同有生命般,瞬間融入她的肌膚。一股浩瀚而溫和的暖流洶涌而入,如同干涸的大地迎來甘霖,迅速滋養著她瀕臨潰散的神魂,修復著過度消耗帶來的損傷。蒼白的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一絲紅潤,枯竭的靈力源泉重新開始汩汩流淌。

    代價,同樣顯現。

    她左臂上,之前被蝕氣侵蝕留下的、如同石雕般的灰敗區域,在淨星髓強大的生機沖刷下,那石化的質感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顯露出下方屬于血肉的柔韌與白皙。手臂恢復了知覺。

    然而,當她睜開眼時,一縷垂落眼前的發絲,卻徹底失去了烏黑的光澤,化作了刺眼的、毫無生氣的霜白。這抹白色,如同一個無聲的烙印,提醒著她此戰的慘烈,也昭示著未來道路的沉重。

    她抬起剛剛恢復如初的左手,輕輕捻起那縷白發,指尖微微顫抖。目光再次投向張玄消失的方向,通道的盡頭,只有新生的星光溫柔灑落。

    星域淨化了,代價也已支付。

    但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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