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掠過殘破的諸子長城，磚石縫隙間滲出絲絲黑氣，如同蟄伏的毒蛇。張玄半跪在地，右臂焦黑的經脈尚未愈合，混沌青蓮的根須纏繞其上，勉強壓制住蝕氣侵襲。陳麗站在他身側，掌心媧皇血凝成的“止戈”古篆尚未消散，金紅紋路映得她臉色蒼白如紙。
“這破陣法的代價，倒是比黑淵的蝕氣還狠。”扣肉甩了甩尾巴，少年模樣的他斜倚在斷碑旁，銀發隨風揚起，一雙金瞳懶洋洋地眯著，“百年壽元一次——曾子老頭消散前倒是說得輕巧。”
張玄低頭看向掌心浮動的封天陣紋，淡金流光中夾雜著幾縷黑線。化神後期的修為，壽元不過三千載，若真如曾子所言……他喉結動了動，終究沒接話。陳麗忽然蹲下身，指尖輕輕撫過城牆裂縫中滲出的黑淵符文，聲音輕得像一片雪“當年媧皇補天時，可曾算過自己要付多少代價？”
扣肉嗤笑一聲，隨手拋起一塊碎石，那石塊尚未落地便化作齏粉。“補天者，盜天者，說到底都是拿命換因果的傻子。”他伸了個懶腰，袖口滑出的銀色鎖鏈叮當作響，“不過話說回來，你們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倒讓我想起——”
“閉嘴。”陳麗抓起半塊《孟子》殘碑砸過去，扣肉歪頭躲開，殘碑撞上他身後的文氣屏障，炸開一片星光。
遠處傳來轟鳴。
三人同時轉頭，只見長城盡頭升起滔天黑霧，隱約可見三千金甲虛影結成陣勢，文氣鎖鏈絞住一頭蝕靈蟲王，那怪物嘶吼著噴出紫黑毒液，金甲被腐蝕出陣陣青煙。張玄猛地起身，封天陣紋在掌心暴漲“第七處蝕穴的余毒未清，蟲潮要反撲！”
“讓文脊峰那群書呆子頂著唄。”扣肉彈了彈指甲，一縷時空裂隙在指尖綻開，“先說好，小爺我今天啃了三只蝕靈蟲，胃里還泛酸——”話未說完，陳麗已經揪住他後領騰空而起，媧皇血凝成的羽翼劃開黑霧，朝著風暴中心疾馳而去。
文氣與蝕氣的交鋒在空中炸開萬千光點。張玄凌空踏出七星步，混沌星典懸浮頭頂，書頁翻動間涌出《大學》《中庸》的虛影。金甲將士隨著他的動作變換陣型，卻在蟲王噴吐的毒潮中節節敗退。陳麗松開扣肉，雙手結出補天印，額間媧皇紋章亮如烈日“乾坤倒轉，封天鎮淵！”
封天陣圖自虛空浮現，卻比往日黯淡許多。蟲王腹部突然裂開巨口，一柄弒聖弩箭裹挾黑焰破空而來，箭身刻滿與禹王鼎同源的太古銘文。張玄瞳孔驟縮——是公輸絕的手筆！
“小心！”扣肉突然閃現至弩箭軌跡上，時空鎖鏈織成銀網。箭矢穿透三層屏障後速度稍減，卻仍直奔陳麗心口。千鈞一發之際，張玄引動封天陣紋，金色篆文化作盾牌橫擋在前——
嚓。
盾碎，箭入血肉。
陳麗看著貫穿左肩的弩箭，忽然笑了。媧皇血順著箭桿逆流而上，所過之處黑焰盡數熄滅。“果然……”她握住箭尾猛地拔出，傷口竟無半滴鮮血，“曾子前輩說得對，這陣法要人命。”
張玄落在她身側，掌心陣紋已蔓延至小臂。百年壽元化作的靈力在經脈中沸騰，他清晰感受到生命如沙漏般流逝，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還剩兩處蝕穴。”他揮劍斬斷撲來的蟲群，劍氣裹挾文氣，在半空綻開青蓮，“扣肉，開時空錨點！”
銀發少年翻了個白眼，雙手插入虛空狠狠一撕。長城崩塌的廢墟中，第九處蝕穴的入口緩緩顯現，洞內傳出玉帝惡念的低笑“垂死掙扎。”
黑霧凝成巨掌拍下，陳麗揮袖灑出孔聖硯台。墨汁潑灑間，《春秋》殘卷凌空展開，血淋淋的“萬物芻狗”四字撞上惡念虛影，爆開的沖擊波將三人掀飛。扣肉在空中打了個轉，時空鎖鏈纏住張玄腰身“喂，再燒百年壽命，你可就成老頭子了！”
張玄借力旋身，混沌星典化作長劍刺入蝕穴核心。封天陣紋順著劍身灌入地脈，金色浪潮所過之處，黑淵符文如遇沸雪的蟲豸，尖叫著化為飛灰。陳麗按住血流如注的右臂，媧皇血滴入陣眼，整座蝕穴開始劇烈震顫。
“值得嗎？”玉帝惡念的聲音在神識中回蕩，“修補牢籠，囚禁自身……”
最後一縷黑氣消散時，張玄踉蹌跪地。掌心陣紋褪去金色，化作蛛網般的灰紋爬上脖頸。陳麗伸手想扶他，指尖卻在觸及他皮膚的瞬間石化——媧皇血脈與文氣的沖突終究爆發了。
扣肉蹲在一旁嚼著不知從哪摸出的糖葫蘆，糖渣沾了滿手。“所以說，聖人最麻煩了。”他舔了舔虎牙，時空鎖鏈悄然纏住兩人手腕，“打個商量，下回折壽玩命前，先給小爺囤夠三年份的醬骨頭？”
長風掠過廢墟，曾子消散前的嘆息仿佛還在耳畔。三千金甲虛影重歸文脊峰，而逍遙界邊緣，黑淵的潮聲已隱隱可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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