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星風掠過諸子長城殘垣，陳麗指尖輕顫，捧住那卷自孔子虛影手中接過的《春秋》。竹簡觸感溫潤如古玉，卻在展開的剎那，寒意刺骨。
“這書卷……竟在吞噬我的神識！”她悶哼一聲，媧皇血脈自發流轉，左臂石化的紋路泛起青光，與竹簡上的血字抗衡。
張玄一步跨至她身側，混沌星典虛影在掌心旋轉，灰蒙蒙的光暈籠罩書卷。他眉頭緊鎖“文字里藏著聖人執念，小心反噬。”
“汪！這破簡子比扣肉啃了三個月的星核還難搞。”黑犬蹲坐在斷碑上，尾巴甩出殘影。忽而金光漫卷，犬身化作人類少年模樣，銀發玄袍，眉眼如淬了星火的劍鋒。他屈指彈出一道時空漣漪，將《春秋》定格在半空，“用建木根須纏住它，這玩意兒在害怕因果之力。”
三千丈外的長城廢墟忽起異動。刻著《孟子》殘句的磚石簌簌剝落，黑淵腐蝕如活物般涌動，凝成一張扭曲人臉“爾等當真要看透真相？”
“裝神弄鬼！”劉芒劍訣驟起，新鑄的冰髓劍骨迸發霜華。劍氣未至，那人臉已自行潰散，只余譏笑在風中回蕩“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春秋》轟然展開。
血霧彌漫的幻境中，陳麗看見三十六重天轟然崩塌。
紫袍金冠的諸聖凌空而立，掌心延伸出金色鎖鏈，刺入天道核心。磅礡的本源之力如江河倒灌，在他們周身凝成璀璨光輪。一位峨冠博帶的老者揮袖冷笑“萬物芻狗？笑話！我等既已觸及天道權柄，便是這方宇宙的……”
畫面陡然扭曲。
蒼穹裂開猩紅豎瞳，瞳孔深處伸出無數透明觸須，頃刻絞碎三尊聖人法相。余者駭然暴退，卻見觸須尖端睜開密密麻麻的復眼，每個瞳孔都映著諸聖掠奪天道的場景。
“原來所謂聖人隕落……”張玄喉結滾動，混沌星典自動翻到記載三十六重天秘聞的殘頁，“竟是遭了天外存在的清算！”
《春秋》末尾的血書突然蠕動，化作兩條交纏的赤蛇。其中一條蛇首昂起，口吐人言“界外之眼監察萬界，爾等修補封天陣，不過是為 們培育更肥美的食糧。”
扣肉忽然咧嘴一笑，時空法則在瞳中流轉“裝什麼高深，你分明是玉帝惡念的分魂。怎麼，被黑淵反噬得連本體都不敢現形？”
赤蛇僵住，另一條蛇猛然炸開，血霧凝成三行太古篆文
諸聖奪天囚自身
封陣即成獻祭日
媧皇血脈斷輪回
陳麗右眼突然淌下血淚。記憶碎片如利刃穿刺神魂——補天彩石崩裂的瞬間，她看清偷襲媧皇的那道黑影，其腰間玉牌赫然刻著諸子百家的徽記！
“小心！”張玄暴喝。
浩然封天陣毫無征兆地啟動，文氣鎖鏈自虛空探出，將赤蛇死死纏住。陣紋卻在此刻逆轉，化作汲取生機的黑咒。扣肉額間第三目怒睜，一口咬住陣眼“有人在遠程篡改陣法核心，是墨家的天機傀儡術！”
“用問心棋局的解法！”陳麗並指為劍，以血為墨凌空書寫《論語》章句。仁、義、禮三枚棋子自眉心飛出，撞入陣紋節點。黑咒如遇沸雪的青煙，發出淒厲尖嘯。
赤蛇趁機掙脫束縛，卻見劉芒早已守在天穹缺口。冰髓劍骨與文脊峰共鳴，霜刃化作“止戈”二字當頭劈下“陰陽家的移花接木術？這招吳妍早教我破過！”
蛇身斷成七截，每截都燃起淨世琉璃火。最後一顆蛇頭墜地時，忽然對陳麗咧開詭笑“你以為媧皇真是救世主？她補的天，本就是……”
扣肉一爪踏碎蛇顱，時空禁錮將未盡之語封入裂隙。
塵埃落定時，《春秋》竹簡已化作齏粉。陳麗掌心的媧皇紋印多出一道裂痕，張玄的混沌星典則新增半頁扭曲星圖。
“血蛇臨死前，在星圖里藏了坐標。”張玄屈指輕彈書頁，星圖投射到長城殘壁上，竟與三十六重天的崩塌軌跡完全重合，“看來諸聖囚禁自己的牢籠，藏著連通界外的通道。”
扣肉恢復黑犬形態，叼著半塊硯台躍上斷牆“孔子老兒還算有良心，這方孔聖硯能暫時壓制你倆的壽元折損。不過……”他忽然轉頭望向崩塌的文脊峰方向，“逍遙界的文氣露變味了。”
眾人悚然望去。
原本澄金的文氣露染上灰斑，落地竟腐蝕出蜂窩狀孔洞。陳麗捻起一滴露水，媧皇血與之相觸的剎那，浮現出微型弒聖弩虛影“有人在用諸聖殘念污染文脈，而且……”
她未盡的話語被天穹異象打斷。
三百六十顆星辰同時亮起，在夜空中拼成瞳孔狀陣圖。那正是《春秋》幻境中出現過的界外之眼！
扣肉渾身毛發炸起，喉間滾出低吼“ 們在標記獵物。”
張玄忽然輕笑，混沌星典嘩嘩翻動“既然諸聖當年能用封天陣偷取本源，我們何不將計就計？”他指尖點在星圖某處，那里懸浮著媧皇宮虛影，“玉帝惡念不是想借黑淵吞噬逍遙界嗎？那就送他一份大禮——”
“汪！用浩然正氣給蝕穴下毒！”扣肉尾巴甩出殘影，“等老怪物們吸嗨了，再把淨世琉璃火灌進輸送通道！”
陳麗撫過左臂石化紋路，媧皇血順著裂縫滲入地脈“還需一道引子。劉芒，借你兵解時悟的《正氣歌》一用。”
文脊峰殘骸轟然震顫，被污染的露水倒卷成漩渦。吳妍的傳訊符恰在此刻燃起，鏡面浮現她與公輸絕對戰的畫面“找到弒聖弩核心了，在墨家……”
狂風驟起，湮滅未盡之言。
星垂平野時，眾人踏上歸程。扣肉忽然駐足回望崩塌的長城，少年嗓音浸著罕見的肅穆“諸子百家當年建這堵牆，真是為了守護蒼生？”
碎磚下的《孟子》殘句泛起微光，答非所問“天將降大任……”
陳麗握緊袖中孔聖硯，硯底隱秘的裂紋拼成四字——
守望者即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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