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絕的指尖劃過弩機上的玄奧紋路,青銅弩身震顫著發出龍吟般的嗡鳴。超新星核心區的強光將他半邊身子映成透明,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鮮血,而是熔岩般的赤金色能量。吳妍的冰魄發簪在高溫中蒸騰起白霧,她死死盯著那支逐漸實體化的弩箭——箭頭形似縮小的禹鼎,鼎耳處卻延伸出螺旋狀的血槽,正貪婪地吮吸著周遭破碎的星骸。
“以聖人之骸為箭,超新星為弦。”公輸絕的嗓音帶著金屬摩擦的嘶啞,他胸口嵌入弩機的血肉心髒突然爆開,飛濺的金色液滴在半空凝成三十六枚微型星圖,“張玄,且看這弒聖弩能否貫穿你的輪回!”
三千光年外的逍遙界邊緣,張玄正將雷紋匕首刺入晶體生命的核心。刀鋒突然不受控制地彎曲,相柳豎瞳在刀柄上猛地睜開。“快退!”扣肉化作人形少年撲來,時空漣漪在他黑袍下蕩開,兩人原先站立的位置已被無形的力量碾成量子塵埃。
所有時空的張玄在這一刻抬頭。
修真界的劍修張玄剛斬落第九重雷劫,本命飛劍卻在掌心碎裂;星際戰場的指揮官張玄松開操縱桿,看著全息屏幕上三十六艘母艦同時亮起自毀紅光;就連某個蒸汽朋克世界里正在修理齒輪的張玄,也突然被蒸汽管道噴出的金芒掀翻在地。
超新星核心區的弩箭終于離弦。
時間在箭鏃尖端坍縮成奇點,沿途的隕石帶化作糾纏的光粒子,像被無形巨筆勾畫的墨跡般螺旋收束。正與陳麗對峙的媧皇虛影突然凝滯,蛇尾上的血色齒輪一片片剝落,在虛空拼出“弒聖”兩個上古篆文。
“就是現在!”扣肉甩出九枚刻滿星痕的獠牙,它們在陳麗頭頂結成環狀陣法。陳麗右臂的五彩石皮膚驟然開裂,媧皇宮方程式不受控地涌出,化作鎖鏈纏向弩箭——卻在接觸箭身的瞬間崩斷成星屑。
張玄的瞳孔里倒映著無數個自己。
他看到修真界的自己丹田爆裂,指揮官張玄在爆炸中化作光塵,蒸汽朋克張玄的機械義肢穿透胸膛......所有痛覺順著因果線匯聚而來,仿佛有億萬根鋼針同時扎入神魂。雷鞭從尾椎骨炸響,將即將結晶化的半邊身體抽回人形。
“相柳的雷牙能斬斷因果,但只有三息!”扣肉的聲音在時空亂流中時斷時續。少年形態的聖獸七竅滲血,黑袍下伸出九條虛幻的機械尾,每條尾尖都咬著一顆旋轉的微型黑洞。
張玄將雷紋匕首刺入心口。
相柳的嘶吼震碎了三重天外的星雲,匕首吸收心頭血後暴漲千丈,刃身上的雷紋竟與弒聖弩箭的軌跡完美重合。當兩種力量在超新星殘骸中對撞時,湮滅的光波中浮現出三十六尊冰雕的虛影——那些被弩箭貫穿的聖人同時睜眼,他們胸口的箭傷竟與張玄此刻的傷口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張玄咳出帶著星芒的血沫,他突然看清那些冰雕的面容。從劍眉星目到溝壑縱橫,從道骨仙風到機械義體,分明是自己在萬千輪回中的模樣。弒聖弩要誅殺的從來不是某個個體,而是所有時空中名為“張玄”的因果。
陳麗的尖嘯刺破維度。她焚燒五彩石手臂引發的業火,在弩箭軌跡上燒出焦黑的豁口。某個蒸汽朋克張玄的懷表從豁口墜落,表盤裂紋中滲出暗金色的時空流體——這來自其他輪回線的殘片,竟讓弒聖弩出現了百萬分之一秒的偏斜。
就是這細微的誤差,讓超新星核心區的公輸絕第一次露出驚容。本該絕對命中的弩箭,在貫穿張玄心髒前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力量牽引,箭鋒突然折射出三十六重天的虛影。當箭鏃最終沒入張玄胸膛時,所有平行時空的慘叫戛然而止,唯有一聲悠長的嘆息在星空間回蕩。
張玄沒有倒下。
他的傷口沒有流血,反而浮現出青銅色的古老紋路。那些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逐漸勾勒成鑰匙的形狀——正是弒聖弩箭在億萬次輪回中刻入所有張玄靈魂深處的烙印。
扣肉突然抓住陳麗後撤,九條機械尾在身前結成盾陣。本該死去的公輸絕在超新星焰心中重組身軀,破碎的心髒處插著半截弩箭,他癲狂的笑聲震裂了三重維度︰“好!好!這一箭總算觸及天道核心!張玄,你以為自己在反抗命運?殊不知你才是......”
爆炸的強光吞沒了未盡的話語。
當視野重新清晰時,張玄發現掌心多了一枚青銅鑰匙的虛影,鑰匙齒痕竟與陳麗額頭的星門鑰匙完全吻合。而在他神識深處,某個冰冷的聲音正在甦醒︰“檢測到第37號篡逆者激活終極協議。”
逍遙界開始崩塌。
無數晶體生命跪拜的方向,陳麗的發梢正染上星冠的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