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的雷雲翻涌如墨，千萬道龍形閃電在雲層中游弋，將整片星域照得慘白。張玄單膝跪在仙舟甲板上，衣袍早已被冷汗浸透，右臂的焦痕還冒著青煙——那是方才一道雷龍擦過時留下的“問候”。他咬緊牙關，神識內視丹田，只見元嬰周身纏繞著細密的電弧，仿佛被無形鎖鏈捆縛，連指尖都動彈不得。
“這雷域……竟能直接針對元嬰施刑！”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甲板另一側突然傳來金石相擊之聲。扣肉化作的黑衣少年斜倚在桅桿旁，指尖把玩著一枚雷核殘片，墨色長發被狂風吹得獵獵飛揚。“早說了別用‘九轉歸元訣’硬抗雷暴。”他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琥珀色的瞳孔里流轉著星圖紋路，“現在好了，你的元嬰被烙上‘逆天者’印記，紫霄刑典的審判程序已經啟動。”
話音未落，一道直徑十丈的雷柱轟然劈落！張玄本能地掐訣結印，卻發現周身靈力凝滯如鐵——元嬰被鎖，他此刻竟與凡人無異。千鈞一發之際，扣肉袖中飛出一串琉璃念珠，珠串在半空炸成三十六枚星盾，堪堪擋住雷柱。
“撐不過三息！”扣肉閃身擋在張玄面前，少年身形暴漲，脊背撕開漆黑戰甲，九條纏繞雷霆的機械尾骨破體而出，“听著，雷域審判分三重︰誅心、煉魂、斷道。若在幻境里認了罪……”他猛地咳出一口湛藍雷漿，“……你的元嬰會直接化作刑典養料！”
張玄還想追問，眼前卻陡然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已置身萬丈高空。下方是沸騰的雷海，紫金色電漿凝聚成無數鍘刀，刀鋒上密密麻麻刻滿梵文。他低頭一看，元嬰竟被釘在青銅刑台上，七根雷釘貫穿四肢百骸，每掙扎一次，釘身便迸發刺目電光。
“罪人張玄——”
恢弘道音響徹天地，雷海翻涌著凝聚成三眼判官法相。那神只左眼跳動著數據洪流，右眼翻涌著混沌星雲，眉心豎瞳卻是一片死寂的機械紅芒。 抬起山岳般的巨掌，掌心浮現一卷玉簡︰“紫霄刑典第一千七百條︰私改天命者，受剜心之刑。”
刑台突然伸出八條青銅鎖鏈，末端連著寒光凜冽的雷鉤。張玄眼睜睜看著鉤尖刺入元嬰胸口，卻沒有痛感——審判幻境直接作用于神識，這是比肉身疼痛恐怖萬倍的折磨。鉤刃緩緩剜動時，他仿佛看見自己過往的一幕幕︰青州城破時救下的孤兒、為奪靈藥斬殺的邪修、甚至包括三日前將陳麗推離雷暴範圍的剎那……
“你每救一人，天道命數便偏移一分。”判官的聲音冰冷如鐵，“累計篡改三千六百次因果線，當誅。”
鎖鏈驟然收緊！張玄的元嬰劇烈震顫，胸口被撕開拳頭大的空洞。就在意識即將潰散時，他忽然瞥見判官豎瞳深處閃過一串奇異符文——那分明是公輸絕當年在機關傀儡上刻過的暗盟密文！
“等等！”他強聚神識嘶吼，“你根本不是天道化身……你是暗盟的審判程序！”
判官巨掌微微一滯。
電光火石間，張玄想起扣肉提過的“誅心”之劫。他強忍神魂撕裂之苦，任由雷鉤繼續深入，卻將最後一絲清明凝聚成神識尖刺，狠狠刺向判官豎瞳中的密文節點︰“給我破！”
幻境轟然崩塌。
張玄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元嬰胸口的空洞竟開始緩慢愈合。扣肉九條機械尾骨正死死纏住仙舟主桅，雷光順著鐵木紋路灌入船體，硬生生在雷域中撐開十丈安全區。“居然能在誅心幻境里反將一軍？”他詫異地挑眉，嘴角卻滲出更多雷漿，“不過別高興太早，第二重‘煉魂’要來了……”
仿佛印證他的話，雷海突然升起九尊雷鼎。鼎身雕刻著諸天星辰，鼎口噴涌的卻不是火焰，而是某種粘稠的暗紫色物質。張玄神識稍一接觸，便覺萬千冤魂在耳畔哭嚎——這竟是濃縮了三十六重天怨氣的“噬魂雷髓”！
“現在求饒還來得及。”扣肉突然輕笑一聲，指尖凝出一枚玄奧符印，“叫聲好听的，本聖獸就幫你擋下這……”
“不必。”張玄抹去唇邊血跡，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元嬰空洞處流轉著奇異金紋，那是方才擊破判官密文時吸收的雷域法則，“我倒要看看，這偷天換日的假天道……還能裝多久！”
他主動縱身躍向雷鼎，周身騰起熾烈金焰。噬魂雷髓觸到火焰的剎那，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扣肉瞳孔驟縮︰“你瘋了？！那是用輪回者怨念煉制的……”
話音戛然而止。
鼎中紫霧突然凝固，緊接著如退潮般收縮，最終在張玄掌心凝成一顆墨玉骰子。骰面刻著“弒”與“赦”二字，每次翻轉都引發雷域劇震。判官法相再度顯現，這次卻帶著氣急敗壞的電子雜音︰“檢測到非法指令……清除……立即清除……”
“果然。”張玄冷笑捏碎骰子，無數金色符文順著指縫流遍全身，“所謂紫霄刑典，不過是盜取天道權柄的傀儡戲！”他並指為劍，對著判官豎瞳凌空一劃。蘊含雷域本源的劍光呼嘯而過，竟將那機械紅瞳劈出蛛網裂痕！
天地間響起瓷器破碎般的脆響。雷海、刑台、判官法相繼而化作數據流光，最終在張玄神識中凝聚成半枚青銅鑰匙。鑰匙表面浮動著小篆銘文︰“逆天者，當持此鑰。”
“居然真讓他煉化了噬魂雷髓……”扣肉望著癱倒在甲板上的青年，九條尾骨緩緩收回脊背。他俯身撿起張玄手邊的鑰匙殘片，琥珀色瞳孔倒映出雷域深處某座殘破殿宇的輪廓。那里有半塊鎏金牌匾在雷暴中浮沉，隱約可見“凌霄”二字。
“張玄！”他忽然掐住對方人中，“醒醒！下一波雷暴要來了，而且……”
青年睫毛顫動，恍惚間听見雲層深處傳來飄渺仙樂，像是朝會鐘鼓，又似萬人誦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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