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氣如活物般在石碑的裂痕間游走，張玄的指尖剛觸到殘缺的“三十六”字樣，金黃的腦髓液便順著石紋滲出，在虛空中凝成細小的珠串。吳妍後退半步，霓虹燈影映得她臉色發青︰“這液體……像是活的。”
“不是像。”扣肉弓起脊背，漆黑的毛發根根豎立，少年形態的瞳孔縮成一線，“它認得我們。”話音未落，腦髓液驟然沸騰，蒸騰的金霧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篆文，每一個字都似被烙鐵燙過般泛著血光。
“重天即刑場。”
五個血篆懸在半空，如五把利刃刺入眾人神識。陳麗踉蹌著扶住糖人攤的木架，指尖黏上一縷融化未盡的糖絲，腥甜的腐臭味鑽入鼻腔——那根本不是糖漿，而是凝固的冥河血漿。
“蜃氣在補全碑文！”張玄低喝一聲，掌心騰起青蓮狀靈焰。焰光舔舐金霧的剎那，血色篆文突然扭曲重組，幻化出一幅駭人圖景︰三十六重天的虛影層疊交錯，每一重天穹都懸掛著巨大的血色齒輪，齒輪上釘滿枯骨，銹跡斑斑的鎖鏈從尸骸眼眶中穿出，一直延伸到虛空盡頭。
扣肉突然化作人形，銀甲戰袍無風自動。他抬手按住張玄肩頭，時空法則的波紋在指尖流轉︰“別用蠻力，這碑文是刑場鑰匙的殘片。”仿佛印證他的話，地面傳來骨骼摩擦的脆響——方才被斬碎的糖人傀儡正緩慢爬起，脖頸處的生辰八字泛起幽藍鬼火。
吳妍甩出三道符 封住傀儡退路，符紙卻在觸及糖人的瞬間自燃。她咬牙掐訣，袖中飛出九枚銅錢︰“乾坤倒轉，巽風引雷！”雷光劈落的剎那，傀儡腹腔突然裂開，涌出大團纏繞神經突觸的機械觸手，觸須頂端睜開密密麻麻的電子眼。
“是冥河的‘清道夫’！”扣肉瞳孔驟縮，時空裂隙在掌心綻開，將撲來的觸手絞成碎片，“三百年前他用這東西吞噬過三個修真星球——”
話音戛然而止。血色齒輪的虛影突然凝實，陳麗腰間玉佩應聲炸裂。她盯著齒輪上某具新鮮尸體喉間的玉墜，那是媧皇宮親傳弟子才有的雙魚佩。
“初代媧皇被分食時……諸聖在刑場立過血誓。”扣肉的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碑文金霧突然暴漲，將眾人吞沒。張玄的識海劇震，恍惚看見自己站在血色齒輪中央，腳下踩著刻有“張玄”二字的罪人銘牌。
蜃氣尖嘯著鑽入石碑缺口，殘缺的“三十六”終于顯露出全貌——
“三十六重天即刑場，罪血輪回無休時。”
糖人傀儡突然集體跪倒，青蓮印記從它們眉心透出，化作光橋刺向天穹。扣肉猛地拽住張玄後領暴退十丈，原先站立處的地面轟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歸墟漩渦。漩渦中升起青銅巨碑，碑面刻滿正在消融的名字，每一個都是曾飛升三十六重天的聖人。
“該走了。”人形狀態的扣肉甩出時空鎖鏈纏住眾人，“碑文補全的瞬間，蜃樓母體已經鎖定這里——”
霓虹牌坊在百米外扭曲成巨口，利齒般的琉璃瓦滴落猩紅黏液。陳麗突然悶哼一聲，指縫間滲出黑血。她攤開掌心，三塊記憶碎片正在血肉中生長，邊緣泛著與媧皇佩玉相同的光暈。
張玄最後瞥向正在崩塌的石碑。血色齒輪的幻象深處，似乎有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眼楮正在凝視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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