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血月當空。劉芒盤坐在斷崖邊緣，衣襟敞開，左胸處蛛網般的黑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向心口。每一條紋路都像是活物，蜿蜒扭動間發出細微的嘶鳴，仿佛千萬根鋼針在骨縫中游走。他咬緊牙關，冷汗順著下頜滴落，在青石上洇出一片暗紅。
“第三十六次了……”他低喃，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黑紋蔓延一寸，神識便如墜深淵——前世戰死的場景如潮水般涌來，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暴烈。
第一世︰焚天火海
他看見自己身披銀甲，立于萬丈城牆之上。城下是密密麻麻的異族大軍，旌旗蔽日，獸吼震天。一柄赤紅長矛貫穿他的胸膛，火焰順著血脈燒入五髒，皮肉焦黑的瞬間，他听見身後百姓的哭嚎與城牆崩塌的轟鳴。
第二世︰寒淵冰獄
冰原盡頭，玄鐵鎖鏈洞穿他的琵琶骨。黑袍修士獰笑著捏碎他的金丹，寒氣從七竅灌入，血液凝成冰稜刺破經脈。最後一刻，他望見雪地中半掩的嬰孩襁褓，繡著殘缺的“因果”二字。
第三世︰荒古戰場
黃沙漫天，殘戟如林。他化作一具白骨，仍執念不散，握著一柄斷劍在尸山中蹣跚。天際降下血色雷霆，將他的顱骨劈成齏粉，唯有劍柄上一枚青銅鈴鐺在風中叮當作響……
“劉芒！”一聲清喝刺破幻境。
吳妍掌心貼在他後心，靈力如春風化雨，勉強壓住黑紋的躁動。她鬢發散亂，素白裙角沾滿泥濘——為尋壓制毒噬的靈草，她已三日未合眼。
“不能再硬扛了，”她嗓音發顫，“黑紋與神識同化，下次輪回……你會徹底瘋魔！”
劉芒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絲笑，卻嗆出一口黑血。血珠懸浮半空，凝成猙獰的骷髏圖騰，轉瞬又被山風吹散。
“怕什麼？”他抬手抹去血跡，指尖無意間觸到胸口的青銅吊墜。那是扣肉昨日叼來的“溯魂玉”，據說能固守靈台一線清明，“大不了……再死一回。”
“汪！”
一團黑影從岩縫中竄出，前爪重重拍在劉芒膝頭。那是一只通體漆黑的中華田園犬，眼瞳卻泛著鎏金色，額間一道豎紋如閉合的天眼。
“說了多少次，別用狗爪子拍我傷口！”劉芒嘶聲抽氣，嘴角卻微微揚起。
扣肉歪頭翻了個白眼，喉嚨里咕嚕一聲，竟吐出人言︰“蠢貨，溯魂玉是讓你熬過輪回，不是讓你逞英雄。”嗓音清冽如少年，與憨厚的犬形極不相稱。
吳妍撲哧一笑，眼底的憂慮稍散︰“聖獸大人教訓得是。”
黑紋突然劇烈抽搐！
劉芒悶哼一聲栽倒在地，瞳孔渙散成灰白色。新一輪輪回開始了——
第四世︰歸墟禁地
這一次，他成了披甲執戈的守門人。身後青銅巨門刻滿禁忌符文，門縫中滲出粘稠的黑霧。無數修士在霧中化為白骨，卻仍前僕後繼地沖鋒。
“不能開……門後是天道癌變的源頭……”他喃喃著，長戈貫穿自己的咽喉。
第五世︰媧皇祭壇
九根盤龍柱下，他被鐵鏈懸吊在半空。身穿冕服的女帝緩步走近，指尖劃過他心口的黑紋︰“因果之子，你的血能補全三十六重天。”匕首刺入心髒時，他看清女帝袖口的暗紋——竟與吳妍常穿的襦裙一模一樣……
“劉芒！醒過來！”
扣肉的吼聲帶著金石之音，震得崖壁簌簌落石。它渾身毛發炸起，鎏金瞳孔迸射光芒，竟在虛空中撕開一道裂縫。
時空法則•溯光！
幻象驟然破碎。
劉芒劇烈喘息，手指死死摳住溯魂玉。玉中浮現的星雲漩渦緩緩旋轉，將殘余的黑紋逼退半寸。
“你看見了什麼？”吳妍急聲問。
“媧皇宮……祭壇……”他盯著她的衣袖，喉結滾動，“還有你。”
扣肉突然弓背低吼，金眸望向北方天際。
逍遙界屏障正在震動——
十萬殘劍的悲鳴穿透雲霄，劍冢方向血光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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