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道極那番話,張煬面色未變,眼底卻閃過幾分寒意。他冷哼一聲,目光如刀般凌厲,直刺對方
“說得倒是好听。你口口聲聲說是為底層修士開闢道路,可先前廣場那一戰——你們竟駕馭了十五頭三階異種妖獸!別告訴杜某,那是你們親手馴服的。”
張煬語氣森冷,步步逼迫“那等異種,可不是隨便哪個修士能掌控的。你們……和妖族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
此言一出,陣中氣氛陡然緊繃。
黃霧之中,道極非但不怒,反而仰天大笑。笑聲在陣法邊緣回蕩,帶著幾分坦然與譏諷“哈哈哈哈——道友倒比那些只知道打打殺殺的天驕妖孽有趣多了。”
笑聲漸歇,他收斂神色,語氣平緩而直接“不錯,我們魔元殿確實與妖族有所往來。那十五頭異種妖獸,正是妖族暗中支援的,它們的目的只有一個——攪動人族內斗。”
他頓了頓,目光微眯“至于你猜測我們與妖族之間的關系……卻未必如道友猜想那般。我們與那些徹底投靠妖族、墮入妖魔道的妖魔之修不同。我們與妖族,不過僅僅只是相互合作而已。”
“簡單說來我們雙方只僅僅是有利益,便交易。”說到這里,他似笑非笑地補了一句“他們想要人族動蕩,我們想打破頂尖宗門制霸一州的權柄,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張煬沉默,眼神卻愈發冷厲。
見狀,道極再次開口,聲音低緩,卻帶著無法忽視的誘惑“道友怕是不知——在這人族九州,那些你以為正義清明的頂尖勢力,其實早已與妖族暗通款曲。你以為,那些世家大宗的異種丹材、妖骨,真是靠獵殺得來的?”
他冷笑一聲“呵。利益會穿透立場。人妖看似勢不兩立,暗中的交易卻從未停過。只要不觸踫那條‘底線’,便無人過問。”
道極目光深沉,語氣漸寒“既然他們可以,那我魔元殿,憑什麼不行?他們將交易藏在桌底,我們——不過是擺到明面上罷了。”
他的聲音在金光絕域陣中緩緩回蕩,字字不緊不慢,仿佛既是在訴說一段久遠舊史,又似在揭開一樁塵封真相。
張煬立于黃霧之中,渾元棍橫握身側,棍上金紋未散,血氣沉穩如爐。只是此刻,他的面色終于微微動搖。
他一向堅信——人妖自古勢不兩立,水火不容;自幼經歷的一切都在提醒他,妖族與己之間,乃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雙方之間,唯有你死我活,別無他途。
那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自他入道以來,從未動搖。
然而——
“人族頂尖勢力,竟與妖族私下交易?”
“魔元殿與妖族合作,卻自詡為底層修士開路的先鋒?”
張煬眉頭緊鎖,心頭微顫,思緒翻涌。他不願相信,可又不得不承認——道極所言雖狂妄,卻並非全無道理。
近些年,九州之上異種妖材的流通愈發頻繁。拍賣會上,妖族特有的祭骨符 、秘術傳承屢屢現身;甚至連部分世家子弟,也被傳修煉過“妖靈合血術”……這一切,他並非未曾耳聞,只是從未深究背後的緣由。
“難道……真如他說的那樣?”
念頭方起,張煬眼中寒芒一閃,神色驀然冷厲,眸光如針鋒直刺道極。他緩緩抬頭,聲音低沉冷冽,如夜風裹霜,字字生寒“你說得倒是動听。既然你言諸宗早已與妖族暗中勾連——那可有證據?若無實證,便想憑三言兩語動搖我心……未免太過輕慢了些。”
話音落下,陣中靈氣隨之震蕩,殺意再起。張煬體內血氣涌動,渾元棍微抬,鋒芒若隱,已隱有再次出手之勢。
面對這股殺意,道極卻毫無懼意,唇角甚至泛起一抹笑意。
他輕嘆一聲,眼神中掠過一絲惋惜,語氣沉靜從容“我道極,又何嘗不明白——你們這些出身‘正統’的修士,最看重的,便是信念與立場。你不會輕信于我,而我,也從未指望你此刻就被說服。”
他語聲微頓,低低吐出一個字“但——”
抬手一揮,一縷幽光自袖中飛出,在黃霧中凝成流光畫卷。畫卷緩緩鋪展,光影流轉間,數幅清晰的畫面漸次浮現。
只見幽深廣闊的洞窟之內,十余位身披黑袍、頭戴斗篷的人族修士,圍坐在數丈長的石桌旁。石桌前方,一名妖族修士盤膝而坐,雙角森然,赤光纏繞,面容猙獰,赫然是妖族中地位極高的強者。在其面前,整齊擺放著數十個儲物袋,他正低頭查驗,手中玉簡閃爍著微光……
“這些——算不算作‘證據’?”
張煬雙目微凝,臉色如鐵,心中震動如潮,幾欲難掩。
若這一切為真,那他昔日所信、所敬、所守之道……豈非早已摻雜污泥、暗流橫生?
他終究強壓下翻涌的情緒,目光如釘般鎖住道極“這些東西……你從何而來?”
道極輕輕一笑,神色自若,仿佛早料到此問“我早就說過,魔元殿不同于那些墮落的妖魔之修。我們有自己的情報線,有自己的布局。你以為,這次天星宮之行,我們只是殺人奪寶、偷襲宗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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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微沉,字字如敲擊石壁“並非如此。我們的真正目的——是阻止這些頂尖勢力,奪得天星宮的根本傳承。”
黃霧陣中,死寂無聲。
畫卷早已化作虛影消散,空中只余幾縷殘光飄渺,仿佛那些震撼人心的影像,從未存在過。
但張煬的神情,卻終于真正動搖。
他靜立陣中,雙目微闔,仿佛在回味每一幀畫面,又似在權衡其中的真假與分量。
若那些影像屬實——那便不僅僅是一次對“信念”的沖擊,更是對整個人族修界“秩序”的重新審視。
然而,他並未追問真假。
張煬緩緩收起渾元棍,周身那沉若山岳的威壓隨之內斂,如潮水退去,連黃霧都似陷入沉寂。他的神情漸漸平復,唇角隱約浮現出一絲似譏非諷的弧度,仿佛在暗中梳理翻涌的念頭。
片刻後,他低沉開口,聲音里透著冷靜後的洞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辯解,更不是為了說服我。你——是有求于我,對吧?”
道極眼神微凝,旋即輕笑,抬手輕拍數下,語氣溫和而篤定“杜兄果然聰明。”
他上前一步,袍袖一揮,黃霧應聲退散三丈,露出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不錯,我所言所示,既非求你認同,也非為逞一時口舌之快,而是——有一事相求。”
他頓了頓,目光如鋒,語聲沉穩而有力,一字一句地落下“想請杜兄,與我聯手。將天星宮內,那些頂尖勢力的妖孽——一網打盡。”
說到此處,道極輕輕嘆息,聲音壓低“原本,我自信能率諸位同門,將那幾名宗門妖孽一舉清理。只是後來才發現,那幾人之中,竟還隱藏著兩位——絕世妖孽。”
他緩緩吐出兩個名字“雲劍君,與帝子。這兩人的實力,已遠超同輩,足以攪亂整盤棋局。因此,我才想請杜兄出手,與我並肩。”
話音落地,如雷無聲,卻在陣中轟然炸響。
張煬神色微動,卻依舊不語。道極並未停下,反而步步緊逼,語氣隨之沉凝“杜兄應當明白,他們來此,根本不是為了爭奪機緣。那些人,背後皆有龐然大物支撐,資源無窮。此行,只為將天星宮遺藏據為己有,斷絕旁人機緣。”
說到此處,他語調一轉,低沉得如同在耳畔誘惑“此次天星峰開啟,機緣甚多。只要杜兄願與我聯手,將諸勢力的妖孽一一逐出……到時,這天星宮之中,凡是你看中的——無需爭,不必搶,皆可歸你。”
話音一落,陣中陷入短暫死寂。空氣仿佛凝固,連黃霧都不再翻涌。
張煬依舊面無波瀾,但眼底深處,已是波濤暗涌。
他看著道極,神情平淡,目光卻仿佛能洞穿霧障與偽裝,直指人心。
過了片刻,他才似笑非笑地開口,語氣帶著一絲自嘲
“你為何選杜某?杜某實力平平,不過僥幸活過幾次廝殺,若論底蘊、天資、背景,無一可與帝子等人爭鋒。我不過是浮萍,無根無依。你既敢布局,又肯冒險,為何不去找其他人,偏偏來尋我?”
道極聞言哈哈大笑,笑聲在金光絕域陣中回蕩良久,才徐徐止住。他抬手抹了抹嘴角,收斂笑意,語氣變得鄭重
“杜兄莫要妄自菲薄。你三道齊修,別人看不出,我還能看不出來?若非如此,杜兄如何能連殺我三名手下?那可不是尋常妖孽能做到的事。”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張煬身上,語氣忽然帶上一分坦白
“不瞞杜兄,其實——我也是三道齊修。不僅如此,那幾位妖孽之中,帝子與雲劍君,皆是三道齊修之人。如若不是我沒有把握對上帝子與雲劍君,不然早就將那些妖孽一一清理掉了。所以現今遇到杜兄,這才誠懇相邀。”
道極解釋完後,張煬沉默片刻,而後緩緩邁步,走至黃霧邊緣,望向遠處諸法殿影隱現的方向。淡淡開口,語聲低緩,卻暗藏鋒芒 “你說得很好。”
他語聲低緩,卻暗藏鋒芒“但若杜某真與你聯手,到時不論能否戰勝帝子與雲劍君——就算僥幸勝出,天星宮終究是要關閉的。到時候你,道極,身為魔元殿聖子,自不畏人族諸多勢力。但杜某不同。”
“那些妖孽保命手段極多,擊敗或許容易,擊殺卻難。天星宮外,他們只需宣揚杜某與你聯手之事,便可令杜某無路可退。”
他抬眸直視道極,聲音陡然冷下“所以,道極兄,你的提議——杜某不會答應。當然,若你不想比斗,杜某可將此陣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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