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主人並沒有在話落後現身,獨木成林的樹干,剛好可以為他遮蔽。
輕揚中略帶打趣且裝腔作勢,讓人分不清虛實的詭秘聲音,听上去,並非是埋怨自己在這里久等,從當中所透露出的真實情緒,是覺得林樂知根本無法來到這里的調侃。
能在蕭以禍面前掩藏真身,直到他發出聲音才被發現,說明此人的武功定然不俗。
聲音顯露出來的瞬間,大家的眼神全都戒備了起來,柳雲赫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警惕著聲音的方向。
唯獨林樂知在听到這聲音後,卻不顯得意外。
以同樣清揚且略帶打趣的口吻,笑著回應道“我當然得來,我要是不來,怎麼洗清我的嫌疑?”
“哦?”
听林樂知這麼說,聲音的主人倒來了一絲興致和好奇。
“群山附近的花被毀,最多只能證明我不在場,也沒有證據證明州慶鎮地室中的花,就不是我毀的,所以我必須得把你抓出來,讓你親口承認,才能徹底洗清我身上的嫌疑,你說對吧?”
在林樂知說出此話的時候,清川和蕭以禍的眸色都為之輕顫。
事實如此。
“好像是有那麼點道理。”
“我也覺得很有道理。”林樂知看向聲音的方向道“閣下既然說,以為我不會來了,那便是特意在此等我,既然你人都出現在這里,又都是老熟人了,只聞聲而不露面,是不是顯得有些關系疏遠了。”
“是嗎?”聲音的主人從樹後緩步繞出,踩動附近的草地發出沙沙的聲響,因為榕樹獨木成林,聲音的主人走了好一會兒,才從樹後現身道“我倒覺得,有時候保留些神秘會更好,不必看的那麼清。”
聲音的主人從樹干後繞出的瞬間,除了林樂知外,眸子都驟然收緊,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怎麼是你?!”
柳雲赫握緊了手中的劍,眸色警惕又震驚道。
躲藏在榕樹後面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洛止風。
洛止風笑著,緩步走到眾人的面前,以打趣的口吻道“想不到,這麼快便又見面了。”
從今早到現在,也不過一日的時間。
“既然來了,何不以真面目交談?”
听及,洛止風裝作一副很是受傷的神情和口吻,但嘴角卻輕揚道“被姜兄這麼說,我真的太傷心了,我可是一直以真面目在跟大家相處,如假包換。”
林樂知的眼中劃過一抹銳利之色,眸光微斂道“我是說你的真實身份,我是該稱呼你為洛止風,還是…”林樂知稍作停頓,沉下眸色,“喬螢。”
話落。
眾人眼中的驚悸還未撫平,又再度驚起一波漣漪。
“樂知,你在說什麼,喬螢不是齊溪憑空捏造的身份嗎,洛止風怎麼會變成喬螢,他不是天地閣的人嗎?”
因為蕭以禍在土廟時,便與林樂知一起發現了刑天棋留下的玉佩之中,刻下的‘尋覓處,土中藏,金光閃處’,以及‘喬螢’二字,所以蕭以禍並沒有那麼震驚,眼中只是帶有凝重的思忖和戒備之色。
即便沒有喬螢這個人,也一定有以‘喬螢’為代號的人。
林樂知緊盯著洛止風道“平海鎮里又沒人見過遠在紹天城的洛止風,他說自己是天地閣的人,又有常縣令為證,那不就說什麼是什麼咯,他說自己是姜憐安,大家還不是都信了。”
“好像……確實是這樣。”
關子恆仔細想了想後,很難不贊同道。
洛止風舉止從容且鎮定,毫無局促之色,覺得甚是有趣,眼中帶有好奇道“姜兄認為我不是洛止風便罷了,如何覺得我是喬螢?”
林樂知同樣神情沉靜,不回應反拋出一個問題道“你跟齊溪是少時好友吧?”
話問出口的同時,洛止風從容的神情,眾人可瞧出的凝滯了一瞬,眸色微緊道“何以見得?”
“當年懷風村一案,你應該猜到齊溪活了下來吧?”
林樂知依舊不回應,而是繼續問道。
洛止風笑了笑道“姜兄詭探之名傳揚于世,空口無憑,恐為不妥吧。”
“不妥?”林樂知依舊雲遮霧繞,但十分堅定道“我都來到這里了,難道不足以為證嗎?”林樂知點明一點,“若無你同意,我應該到不了這里。”
洛止風無意遮掩,大方的承認,但並未承認自己是喬螢道“那倒是,不過,我還是更想听听看,你是如何推斷出來的。”
“三點。”
“哦?”
“其一,是齊溪故事里的漏洞。”
洛止風也不急,等著林樂知說出。
“齊溪說自己年少時不喜讀書識字,時常通過墓室攀岩而出,偷跑出去玩,這便是當中的漏洞。”
“漏洞何在?”
“若他真的時常偷跑出去玩,定然也只能往鎮上去,路上會途徑海北村,可他經常偷跑出去玩,鎮上卻無一人見過他,直到他被吳三山撿到,成為了鎮靈人,道出自己是‘喬螢’,他才逐漸被平海鎮的人所知,且在做實鎮靈人後,無人懷疑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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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樂知頓了頓,眸色帶有銳利道“偷玩是真的,但他去的卻不是鎮上,而是這里。”林樂知目光移到遍地的骨荷花,“此處的骨荷花被移到了群山之外,便是證據,還有他後移置到人偶洞的寶藏,想必也是從這里移出去的,但為了掩蓋此處,他只能謊稱寶藏是在人偶洞牆後發現的。同樣,也為了護住這里,他怕事後遭人察覺,連累到你,他跟著程大哥離開了平海鎮。”
洛止風順著林樂知的話,眸間升起一抹認真思考之色,隨即笑著說道“倒是說的過去,可你怎麼確定寶藏是從這里移出去的?”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點了。”林樂知目光不移,眸色沉靜,半開玩笑的口吻道“每逢有人對湖島墓室里的寶藏起念,白花蛇便會傾巢而動,此蛇既如此有靈性,想必有它出現的地方,定有寶藏藏在這峽谷之中。”
“姜兄,你說此蛇護寶,倘若這峽谷中當真有寶藏,齊溪想移走寶藏,應當會命喪蛇口之下吧,如何全身而退?”
“那首先得解釋,齊溪為何時常往返于墓室,卻沒有染上石肺之癥。”林樂知眼中透出一抹無奈與傷感道“吳三山和常飛章合謀此計,登島不足半年便患上石肺之癥,幾乎達到藥石無醫的程度。可齊溪不算他少時待在島上的時日,光是謀劃此計,便是長達十一年之久,難道他是身體強于常人嗎?”
“並不是。”林樂知當即否認,隨即眸色微沉道“是有人暗中助他,讓他免受疾病之苦,可以往返于峽谷與懷風村之間。”
“證據呢?”
“你人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里,不被白花蛇襲擊,還不算證據嗎?”
“口說無憑,未免太過牽強,你們都能尋到此地,我也有可能是無意間到此來的,萬一是我運氣好,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不是嗎?”
“其實,我的前兩個推斷都隨口說說的,顯得像那麼回事而已。”林樂知笑了笑,眉眼自信而又堅定道“第三個推斷,才是最為關鍵的。”
洛止風不承認自己是喬螢,林樂知也跟著不改稱呼,不過,言語間卻帶有一絲調侃之意,嘴角輕揚道“洛兄可想听听看?”
洛止風笑了笑了笑,不疾不徐,謙遜有禮道“姜兄請講。”
“說來並不復雜,這還得感謝洛兄的另一個故人,若非是他,我也不敢如此斷定洛兄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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