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門口近的將士,雖然動彈不得,也看不清來者的樣貌,卻能清楚的聞到此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和寒意。
是一種夾雜著泥土腥味,混合著衣服潮濕且長期不見天日的酸腐氣味。
這氣味令人作嘔,然而更甚的是那股沿著脊柱攀升的恐懼。
闖入者身上散發出來的森冷寒氣,穿透他們的盔甲直逼脊髓,不似活人。
在看清闖入者留在地磚上帶水漬的泥印和鞋上布有的青苔後,瞳孔驟然收緊,難以控制的恐懼,更是讓他們從頭涼到了腳,仿若半身以至地獄。
“……水…水鬼!”
噬骨的恐懼,令其中一名將士在藥力侵身,難以發出聲音的情況下,竟硬生生地擠出了斷斷續續,絕望又掙扎求救般的驚呼聲。
听到‘水鬼’的瞬間,恐懼如瘟疫般瞬間在眾人之間蔓延,連唯一能做到的呼吸都變得小心謹慎起來,即便濃煙再嗆,也努力的屏住呼吸,不發出動靜。
靜謐而又空蕩的廟內,看不清面容,只能依稀從黑影辨認其壯碩的身形,以及听見那宛如厲鬼索命的一般的腳步聲。
“咚—!咚—!咚—!”
腳步聲遲緩、沉悶,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了眾人的咽喉上,令人愈發窒息。
面對突然這突然的造訪者,洪明旭的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身體不由得有些緊繃,雙眼警惕的盯著門口,唯恐片刻疏忽來不及反應,落了下風。
“你是誰?”
洪明旭凝眸,聲音低沉道。
話落,那黑影在濃煙中止住了步伐,稍緩,如鬼魅般低吟道“來取你性命的!”
說罷。
濃煙中便傳來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直直砍向洪明旭的方向,洪明旭雖很快做出了反應,向後撤離,但因為有濃煙的遮掩,加上腿之前被林樂知刺傷,終歸是慢了一步,被利刃劃破了手臂。
但在受傷的瞬間,他也知道了眼前的並不是神鬼,而是人。
他的眸色瞬間冷冽了下來,呵道“裝神弄鬼,那我就讓你變成真的鬼!”
洪明旭咬牙道,憑借利器傳來的聲音朝對方發起猛攻,濃煙對于他不利,又何嘗不是于對方不利。
甚至洪明旭赤手空拳,更不易暴露位置。
對方攻擊猛烈,但行動卻很遲、僵硬,洪明旭連打了幾拳,掉落了不少樹葉,也帶落了對方身上不少濕泥。洪明旭收回了手,沉眸獰動了幾下手腕。
他的拳頭和手臂上被尖銳的利物刺傷,刺出了不少血洞,因膚色偏近古銅色,關節處泛起不易察覺的微紅。
泥土和尖銳之物下,還墊有其他硬物,因而難以傷到對方不說,還反傷自己的拳頭。
洪明旭思索了片刻後,再不出招,刻意放輕腳步聲,屏住呼吸隱入了濃煙之中。
僅靠對方的遲緩的腳步聲,以及兵刃的響動,判斷對方的位置,然後趁其不備,以腿腳出擊,探清對方的虛實,並拉長戰線,與對方耗了起來。
屋內時不時傳來的難以忍受的咳嗽聲,也能作為自己的掩護,影響對方的判斷。
廟門大開,加上屋內昏暗的燈光,濃煙即便散不盡,半盞茶的功夫,也足以看清事物。
洪明旭看清了此人的大概形貌。
他身上被藤條、樹葉還有泥土覆滿全身,臉上也遮滿了泥土,因而難以看清樣貌,手中握有一把長刀。
洪明旭找準時機,趁對方還沒發現自己,迅速、果斷地出擊,掃向對方沒有任何保護的腳。
因對方身上的東西繁雜,行動十分遲緩,挨了一記便難以穩住身形,向下摔倒,洪明旭也在這個剎那,猛擊其手部,卸掉了對方的刀刃。
後者摔落到地上,巨大的沖撞力,即便有防護,也捆綁在其身上尖銳的藤條之刺扎的疼痛不已,發出了悶哼聲。
洪明旭還來不及宣告勝利的喜悅,在卸掉對方刀刃的一瞬間,驀地睜大了眼楮,看著手中的刀刃,眼中驚愕不已。
手中刀的形制,無論怎麼看,都與軍中下發的佩刀一致。
除了程肅外,軍營中所有人的佩刀並無差別。
緊接著,他看向艱難從地上爬起來的人,一個不安的念頭瞬間涌起,內心躁動不已。
洪明旭的眸色愈發幽深、凝重,眼角隨之抽搐,隨即刀尖直指面前的‘水鬼’,厲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此刻,濃煙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隱于黑霧之中的人已無所遁形,展露在眾人的面前。
在得知闖入者並非是鬼後,眾將士也紛紛松了一口氣,但也因這個突然闖入、不明來歷的人無法完全卸下警惕。
好在。
來者也並未打算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他站起身,在抹去臉上的泥漿的同時,也顯露出自己真實的嗓音。
“多日不見,洪校尉。”
看似問候的字句,卻沒有半分敬意,反而充斥著恨意。
在闖入者背後的歪坐、歪躺的人,瞳眸驟然一顫,雖看不到說話人的臉,但卻再熟悉不過說話之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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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岩……?”
賀宇艱難的發出聲音,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同時流露出極大的驚喜和欣慰,而洪明旭在看到此人的真實面容之後卻呆滯在了原地,眼中的難以置信更甚,手中的握著的刀也竟帶有一絲顫抖。
來人微微側頭看向賀宇,正是上島第一日死去的崔岩。
崔岩本來目光是投向賀宇的,但在看到一旁孟大豐的尸首後,瞳孔頃刻間地動山搖,悲傷瞬間襲上了崔岩的雙眼,還浸上了一層憤怒和恨意。
憤怒與悲傷交織,他的聲音帶有顫抖道“是我賀大哥,我沒死。”
眼前的崔岩,哪里還是之前那個柔弱需要保護的模樣,眼中的堅決之色,雖然讓眾將士覺得有些陌生,卻也十分欣喜。
他們心中想。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活著就好。
回應完,崔岩凌厲且含恨的目光再度注視著洪明旭,眼中毫無懼意。
可……
洪明旭卻遲疑了,他滿是驚愕的眸子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程肅,動搖、困惑、慌亂、驚愕在他的眼中交織著。
“將軍,你…”
“你以為我方才為何說的不是‘幫’將軍捉拿真凶,而是‘助’。”
听及,洪明旭的眸子當即陰沉下來,要說他對程肅有敬有畏,那他對姜憐安便只有想要摧毀的恨意。
“你…!”
程肅想轉身看向林樂知,可他又不得不提防死而復生的崔岩,兩者相較之下,受傷虛弱的林樂知根本不足為懼,所以只是微微側目,注意力依舊集中在崔岩身上。
“洪校尉先別著急對我發火,我知道你現在已經知道將軍早就對你起了戒心,可將軍現在說不了許多話,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將軍是怎麼讓崔岩從活人變成一個死人,又如何在兩人沒有照過面的情況下,還能讓崔岩及時出現在此嗎?”
林樂知因為體力不支,在脫離洪明旭鉗制後便依靠在牆邊站立。
似是貼心為洪明旭考慮,他拖著受傷的身子在保持安全、可控的距離之內,行至洪明旭的視線範圍里。
剛才柴火四濺時,洪明旭為保不被火焰襲身,撕去了本就破爛不已的上衣。
林樂知從洪明旭背面走至斜側面的功夫,即便光線再昏暗,也能清楚的看清洪明旭身上遍布的駭人傷痕。
因為那些傷痕都太過猙獰、可怖,讓人難以忽視。
堅實的肌膚上,除了被炭火燙出的新傷外,還遍布很多舊傷。
有刀傷,有箭傷,鞭傷,還有烙傷,當然最觸目驚心的還是他手腕處的燒傷。
一個人到底對自己多狠,才能狠下心,用灼燙的烈火將自己燒的體無完膚。
確保洪明旭看得到自己,也在可控的安全範圍之內,林樂知大大方方,找了個相對舒服不會太疼的姿勢就地坐了下來。
他明白。
此等舉動,無異于對洪明旭赤裸裸的挑釁。
但他也顧不上許多了,因為他實在使不上太多力氣。
不過。
盡管他使不上太大的力氣,但他還是盡力握緊了蕭以禍的小刀。
林樂知目光直視著洪明旭,眼中帶有篤定。
他在賭。
且絕不會賭輸。
他賭得就是洪明旭絕對不會在此刻對他動手,就是這樣的篤定和從容,讓洪明旭眼中的憤怒和恨意愈發濃烈。
因為。
林樂知的話,戳中了洪明旭的想法。
他確實太想知道程肅是如何做到的,以及在何時,又因何緣故對他心生戒心。
想知道的心,大過此刻手刃崔岩和姜憐安。
也因此,他才更加的憤怒和不爽。
明知姜憐安和崔岩不是的對手,明知姜憐安是故意而為,而自己卻只能強忍怒火,忍氣吞聲的看著他在自己的面前晃蕩,盡在掌控、胸有成竹的模樣,怎能不讓他咬牙切齒。
但同時,眼中也暗含一抹難以察覺的凶狠和期待。
他緊咬著牙關,強壓下此刻想要殺死姜憐安的沖動,怒喝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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