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在村子里一連住了兩天,經常在土廟附近停留,一待便是好幾個時辰,在鬼節的前一日,那個男人才乘著最後一班船離開了這里。
男人走後,齊溪去到了土廟,盯著眼前的神像出神。
看罷,齊溪收回了目光,在收回視線的一剎那,他的目光落在了神像腰間的陶制掛飾上。
轉頭臉上洋溢著喜悅,一路小跑回了家。
明日黃昏。
齊豐年,他的阿爹就能回來了。
可……
十三歲的年紀,終歸還是小了點。
那天在懸崖邊雄心勃勃立下的決心,因為識字太過無聊,貪玩的心讓他很快就不想干了,他將識字的書隨手一扔,想著離過年還早,不著急,便拋到了腦後。
加上越臨近鬼節當天村里越忙,家里的院門都快踏破了。
他心中一陣煩郁,便拎起自己的書袋子,扔了一句。
“我出門看書去了。”
陶迎雪探出頭說的“早點回來”,也被淹沒在鄉親們的喜悅交談中。
齊溪拎著他的書袋子一路跑到了那個山洞中,將自己提前藏好的繩子和幾塊方方正正的小木塊拿了出來,系在離洞口最近的樹上,順著洞口下到了里面。
洞口里面還有一個洞口。
他拿出火折子,順著爬了進去。
里面是一個墓室,里面陳列了不少的棺材,都被緊緊的釘死了。
初次下到這里的時候,齊溪心里還是害怕的,但來的次數多了也不覺得害怕了。
很快他便拿出了一早準備好的方正小木塊疊放在棺材上,木塊不大,剛好夠一個腳掌的大小,他手腳麻利的踩上去,撥動了墓室的機關,從墓室去到了外面。
他想著去到外面放松一下心情,等齊豐年回來的時候,他再回來。
可那天他太貪玩了,晚了半個時辰才回來。
等他從洞口里出來將東西藏好,直奔宴會地點的時候,剛到村口便發現了被殺死的鄉親們。
一瞬間,齊溪猶如被雷劈到,頓在了原地,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他跪趴到地上,面色慘白、手腳慌亂的確認他們還有沒有氣息。
怎麼回事。
他不過就是出去了一趟。
怎麼就……
這時。
不遠處的一只手忽然動了一下,他的眼中生出了希望,連跪帶爬的爬了過去,將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握在了手中。
握緊手頓感冰冷和無力的瞬間,齊溪的心也跟著跌入了無底的冰川。
“張爺爺,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會這樣?!”
他面容崩潰,迫切而又懇求的目光問道,聲音中滿是顫抖,顫抖的雙手在這只蒼老冰涼的手上揉搓著,企圖讓這只手恢復溫暖。
張伯早已經沒了氣力,看到是齊溪後才強撐著最後一絲氣力動了一下,他努力的張了張嘴。
只說了句“快跑”,眼楮里便再也沒有了光彩。
“張爺爺,你別死,我不要你死,你起來。”
齊溪帶有哭腔的喊道,搖晃著
齊溪不是沒有經歷過死別。
那是在他還很小,還不能體會死亡含義的時候,爺爺奶奶,祖父祖母便接連因病去世了。
隨著一天天長大,懂了些事,他羨慕過其他家里有老一輩的小孩。
因為隔代親,老一輩總會滿足小輩的需求,不管那個需求是否合理。
不過。
村子里的人本就少,所以即便不是自家的老人,他們也對自己很好,好吃的東西總會分給自己一些。
張爺爺咽氣後,他並沒有听話的跑走。
他還沒有見到爹和娘。
他不走。
小小的心破碎著、執拗著。
這天是鬼節。
平海鎮的人會放花燈。
每放花燈時,山上總會起些霧氣,天氣越冷的時候,霧氣便會越大。
雖說鬼節在夏季末,但山上不比鎮上,總歸是冷一些的。
這會兒,林中已然聚集起了不少霧氣。
不算太大的霧,但憑著齊溪對村落的熟悉程度,若想藏身也沒有那麼容易被察覺。
齊溪小心翼翼的遣返回村子,路上見到了更多人的尸首,他怕自己叫出聲來,一路上都捂緊了自己的嘴巴。
手指幾乎要深深嵌入肉中,方能勉強遏制住自己,不發出絲毫聲響。
越往前走,鄉親們的尸首越多,且都是青壯者,年長者幾乎都死在了靠近村子出口的位置。
一開始齊溪不解,覺得年輕者應該跑的更快才對。
後來,齊溪發現那些迷藥才反應過來,因為年紀輕的吃得多喝的也多,所以藥效會起的更快。
齊溪走的這一路,並沒有在村子中發現任何人。
村中辦宴席的地點是各家輪著來的,村子里的人雖然不多,但也有一百二十幾口人,一家自然是不夠的,至少也要六戶人家把自己的院子收拾好,供給宴會用。
齊溪小心翼翼的在村子中穿行,在其中一戶辦宴席的院子里,發現了齊豐年的尸首。
阿爹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氣息,雙眼布滿血絲,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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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大顆的順著臉頰砸了下來,浸濕了齊豐年的衣角。
他到底……
沒有見上阿爹最後一面。
他強忍著自己不哭出來,手顫抖著闔上了齊豐年的雙眼,繼而視線尋找著陶迎雪的身影。
他相信有阿爹在的地方,阿娘一定也在不遠處。
最終。
在這戶人家的屋中發現了奄奄一息的陶迎雪,她被縛在椅子上,手腳筋被挑破,身上到處都是傷,血流了一地。
但因不是致命傷,所有還有一絲氣息。
听到進屋的聲音。
陶迎雪垂著頭,仿若已經是個沒有生氣的破碎娃娃,只有因疼痛微顫的指尖,昭示著她尚存一絲氣息。
听到動靜,她沒有抬頭,聲音虛弱但異常堅定道“你們殺了我的鄉親,我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們寶藏在哪的。”
陶迎雪沒有等來回應,只是听到一聲抽泣聲,便猛然抬起了頭。
眼中的硬氣和決絕化為了溫柔和擔憂,似是怕齊溪會擔心,她笑道“你回來了。”
“是……阿娘我回來了,我這就幫你解開繩子。”
“不要!”
陶迎雪厲聲阻止了齊溪,然後期盼而又請求目光看著齊溪,溫柔的說道“溪兒乖,你好好听阿娘說……”
陶迎雪制止了齊溪,將這里的發生的事情簡單告訴了齊溪。
原來。
在宴會開始後不久,這伙賊人便闖進了這里,他們提前在飯菜里下了藥,一連殺了幾十個鄉民後,刑逼陶迎雪說出寶藏的位置。
陶迎雪不想鄉民們因此事而死,便將藏寶圖的位置告訴了他們。
但他們在得到寶藏圖後,還是殘忍的殺害了剩下的鄉民,然後便去陶迎雪所說的位置尋找藏寶圖去了。
他們沒想到村里有人沒回來,所以才沒有留人在這看守。
“溪兒,阿娘活不成了,你帶著阿娘也走不了,那樣我們都會死在這里。你要代替阿娘阿娘阿爹,帶著全村人的份一起活下去,你活著,懷風村就會一直在。”
“不…阿娘,我不走,我要跟你們待在一起,我不怕死。”
一同于陶迎雪對齊溪的請求,齊溪也是哽咽且乞求的,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想讓阿娘答應,自己跟著他們,跟著全村的人一起活下去。
“你不怕,可阿娘怕啊……娘希望你活下去,娘還等著看你寫的春聯呢。”
“我……”
“就這麼一個破圖,別的什麼都沒有,找個屁的寶藏!”
听及院外傳來的動靜,陶迎雪瞳眸收緊,她驚慌道“溪兒,他們回來了,快去躲起來,快去!”
見齊溪沒有動的意思,陶迎雪急了。
她壓著聲音用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嚴肅道“你不听娘的,就是不孝,你想讓娘下地獄都不安生嗎!”
說出這些話的陶迎雪,心中的痛比身上的痛還要痛上千倍百倍。
不孝二字,何其之重。
齊溪在內心掙扎過後,眼中含著淚水躲入了院里的井中,手抓著井繩,雙腳緊抵著井壁讓自己貼在井壁上,不至于滑下去。
第一個走進來的男人,沒發現井里面有異常,倒是發現了地上的齊豐年有些不對勁。
“我怎麼記得這男的之前是睜著眼的,怎麼閉上了。”
因為齊豐年在死前跟他們殊死相搏,且還是陶迎雪的丈夫,所以他留心了。
“可能是之前沒死透吧。”
“不對,他的身上怎麼還有水漬呢。”
看著衣服上的一片小水漬,他警惕道,但另外一個卻不當回事,他笑著打趣道“咱們從湖里游過來的,身上到現在還沒干透呢,興許是你剛才看他眼珠子的時候,滴在他身上的。”
“我沒跟你們開玩笑。”繼而他環顧四周,警惕道“這院子里是不是有人來過?”
說話的一共有三個人,听到說出此話的男人,齊溪的立即心懸了起來,胸口中跳躍的心髒如鼓般急促。
其中一人也緊張了起來,連忙看向屋內,然後才松了一口氣道“這娘們兒還在呢,要是真有人來,肯定就把她救走了。”
為首的眼中的警惕減了幾分,但還是心有顧慮,打算到處看看。
就在這時。
“ 當”一聲。
屋子里傳來了椅子倒下的聲音。
警惕之人只得暫且放下了疑心,往屋子里,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陶迎雪,頭一個勁的往地上撞。
為首的人就是郭永。
他抓起了陶迎雪的頭,嘴角掛上了一抹獰笑,眼中帶有嘲弄道“怎麼,想死?”
陶迎雪磕的時候用了十足的勁,鮮血直流,她緊盯著郭永,眼中毫無示弱之意,口中鮮血啐到郭永臉上道“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郭永被啐了一口血沫倒也不生氣,也不擦,反而還透著一股子興奮。
他扭了一下頭,隨著扭動脖子,骨節嘎吱作響,連人帶著凳子一起拉起來擺正,讓陶迎雪正對自己。
看著陶迎雪憤怒被鮮血染紅的雙眼,似是好商量的語氣道“好啊,你只要告訴我寶藏在什麼位置,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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