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三當家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斷了頭的身子,流著血淚的腦袋,以及昨晚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全部在三當家的腦海中不停地切換著,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呢?”三當家不由脫口而出道。
“昨晚剛見到莊主時,我也覺得不敢相信,一位官員為何會明目張膽的穿著官靴,頂著莊主的身份到這牙人莊。”
林樂知一邊說著,一邊踱步到了嚴經義的尸體旁,不慌不忙的說道︰“現下見到這尸骨,大概就能猜到凶手的用意了。”
楊翰采不解道︰“林公子,可否說的再明白一些。”
“楊哥,你說過嚴縣令乃是德高望重,深受百姓愛戴的好官,卸任之時,百姓們曾夾道歡迎,對吧。”
楊翰采連忙點頭,“是的,這當官的為不為民做事,看當地百姓的態度便知,雖然我沒能親眼見那天的盛景,但于百姓間可謂是口口相傳。”
“死者不僅是百姓們眼中的好官,也是受三位當家的敬重的莊主,能夠這麼多年的時間里往返州慶鎮和牙人莊,而不被人發現,說明這樣的人一定是一個小心謹慎之人。”
林樂知頓了頓繼續說道︰“試問,這樣心思縝密之人,為何會穿著一雙官靴出現在牙人莊,還將州慶鎮的事情,當著百姓的面前說出來,難道他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所以……樂知兄是想說,凶手是故意的。”
“沒錯。”林樂知肯定著清川的話,接著道︰“凶手就是希望我們所有的人,都認為昨晚出現在莊里的人就是嚴縣令。”
“一派胡言,即便莊主就是嚴縣令這個事實無可反駁,你如何能夠判斷昨晚的人不是莊主。”三當家的,依舊不相信道。
“這個問題我可以解釋,但在我解釋前,我也想問兩位當家的幾個問題。”
“磨磨唧唧的,趕緊問。”
“不知,兩位當家的辛苦查探一夜可有抓出,混入莊中修改賬本的那個內鬼?”
雖一臉不情願,但三當家的還是如實的說道︰“沒有。”
“那我再問,莊中絕對不會被懷疑的人是誰?”見兩位當家的愣在原地不說話,林樂知接著道︰“那我換一個問法,是不是只有一早進入房中的莊主,沒有進行檢查。”
“廢話,那可是莊主,我們怎麼可……”三當家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哽住不再說下去,眼中的難以置信更深了。
“是的,只要偽裝成莊主就可以逃過莊內的檢查,凶手只需要在這之前混入莊中,篡改了賬本,然後再扮成莊主的樣子來到莊中,這樣不僅可以洗脫他的嫌疑,還可以保證他的殺人計劃可以順利進行。”
在所有人匪夷所思的表情下,林樂知緩緩道︰“但是他卻沒有想過,一個人的外形可以通過黑紗帷帽遮蓋,但是一個人的手卻依然可以暴露很多證據。”
“大家看這里。”
林樂知蹲下身子,解開了嚴縣令的捆綁在手腕處的繩子,將嚴經義的右手展示在了眾人的面前。
“一個人的生活習慣,會令人的手呈現不同的形態,比如經常勞作之人,手要經常摸到農具,那麼他的手心一定會有繭子,而經常用筆寫字的人恰恰相反,他的繭子不會生于掌心,只會長于經常握筆的部位,嚴縣令就剛好屬于後者。”
借由林樂知說的話,眾人紛紛看向自己的掌心,每個人的手中有繭子的位置都有細微的不同。
“不過很可惜,昨晚凶手並沒有露出自己的掌心,只露出過自己的手指,大當家的當時被打蒙了,肯定也難以回想起來,那人掌心是否有繭。”
“判斷不出,你還說這麼長時間的廢話干嘛!”三當家的不耐煩道。
“是褐斑。”清川站在一旁出聲說道。
“對,正是褐斑!”林樂知將嚴經義的手翻至了背面,手背上遍布著星星點點的褐斑,林樂知看向眾人接著道︰“這種褐斑一般多生于五十歲高齡之人的身上,青壯年的身上,一般是不會形成這種褐斑的。”
“昨晚大堂里,燈火通明,那只伸出來的手背上並沒有這樣的褐斑,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昨晚出現在大堂上的人,並不是嚴縣令,而是凶手。”
楊翰采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開口問道︰“可是……凶手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這嚴縣令是莊主,靠這樣的手段謀取利益,但是他也並未殺過這莊中的人,何至于要殺了他和二莊主啊。”
“嚴縣令是不是好官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凶手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他沒有辦法,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林樂知看向一旁的流民百姓,猶豫了一會,站起身來開口道︰“流民百姓的命,在這當今的世道比塵土還要輕,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想要鳴冤更是難如登天。”
“死于廢宅中的那個少年,與嚴縣令脖子上的切口一致,或許凶手就是想告訴我們,那名少年就是如此死于刀下的。”
嚴縣令額頭上的那個‘奴’字,是如此的醒目扎眼,彰顯著他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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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流民少年的命無足輕重,一個父母官的命卻是無比貴重的,凶手或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換取官府的注目,這樣說不定就有機會,重新調查十三年前那起不為人知的冤案。”
楊翰采的眸中難掩惋惜之意,“就因為這樣而殺人,那也太……”
“就算你說的都對,為何還要殺了我二哥,我二哥不過只是出來查探情況而已,怎也遭此毒手。”
林樂知看向三當家的問道︰“我听聞,二當家的在來到這里之前,曾是劊子手,不知這可是真的?”
“是真的。”三當家的沒好氣的回應道。
林樂知垂眸思索了一會,而後抬眸看著兩位當家的說道︰“你們對莊主是嚴縣令一事卻不知情,但…你們的二哥,未必不知情。”
“什麼意思,說清楚點!”
“二當家的是劊子手,你們的莊主又是上一任縣令,劊子手自然是歸衙門管的,按嚴縣令的任職期算,他們兩個應當早就認識了,很難說他們在進莊之前,有沒有約定過什麼。”
“這……”
“與官府打交道甚少之人,可能不會太注意莊主腳上的鞋子,但二當家的過後若是想起來,就一定會發現這當中的問題,但至于那人是不是莊主,我相信二當家的也不敢輕易下結論,所以他就只能借個由頭出莊,一探究竟。”
“你…你為何對這件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是…是不是,這莊主和二弟都是你殺的。”這時站在一旁的大當家的突然指著林樂知說道。
林樂知眼楮連著眨巴了好幾下,還將耳朵側了側,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哎呀呀呀。”林樂知一連驚嘆了好幾聲,而後說道︰“大當家的這個鍋不是我不想背,而是我真的背不動啊,我是人不是神仙更不是鬼,更沒有殺人于千里之外的本事,如何分身從那地牢里出來殺人啊。”
他要是有那種通天徹地的本事,早就回家去了,還在這里遭罪。
听到林樂知說的話,大當家臉上的神色顯得更為驚慌了。
林樂知轉過身,看向地上的二當家的尸體說道︰“要說誰是凶手,這莊中當屬兩位當家的嫌疑最大。”
“你胡說什麼!”
三當家朝著林樂知的方向走了過來,欲要拿出掛于腰間的短刀,不過蕭以禍先行一步擋在了三當家的面前。
“你他娘又出來找死是吧!”
蕭以禍笑著溫柔道︰“我沒有這種想法,听樂知把話說完吧。”
看著突然蹦出來的蕭以禍,林樂知的眸中滑過了一抹驚訝之色,隨即嘴角的弧度上揚了一分。
相處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這蕭以禍雖說是個王爺,除了有潔癖以外,也沒什麼王爺架子,別人有困難他也願出手相助。
倒與自己筆下陰鷙冰冷,自己以為的那個蕭以禍有些不同。
林樂知竟真的有點好奇,若是他沒把這本書坑掉,而是好好的寫完,他會按照自己寫的那般行動嗎?
見狀,楊翰采嚇得原地抖了好幾下,連忙上前拉住了三當家的,態度卑微的請求道︰“三當家的息怒息怒,林公子只是在推演案情,並不是真的說凶手就是兩位當家的,先听林公子把話說完。”
“我無意激怒兩位當家的,但二當家的死,最大的可能便是熟人作案。”
林樂知走到了二當家的面前,將二當家的上半身扶了起來,指著二當家的胸口說道︰“你們之前說過,以二當家的本事,這莊中應該沒有人有本事可以殺掉二當家的,但這利器卻可直入二當家的胸口。”
三當家︰“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二當家的在受到致命傷時,並無防備之心,在這莊中能讓二當家的毫無戒備之心的,恐怕就只有兩位當家,還有莊主,昨晚兩位當家並未出過莊子,這莊上的兄弟都可以作證,那唯一剩下的便是莊主,也就是凶手。”
“二當家的身形高大,以凶手的身形難以一擊斃命,所以凶手將二當家約出莊子,二當家來不及判斷眼前之人是不是莊主,就被利刃從斜上方貫穿了胸口,在二當家錯愕難以站穩身子之際,凶手再用細繩勒住了二當家的脖子,至其斃命。”
說罷,林樂知放平了二當家的身體,而後站起身來看向兩位當家的繼續說道︰“若流民犯了要殺頭的死罪,定然不會是一件小事,可當地的卷宗卻無半分記載,當地也沒有百姓能說出此事,若無官府的協助,可能嗎?”
“換句話說,若二當家的不是為了隱藏什麼真相,或是嚴縣令怕他泄露了什麼真相,為何好好的劊子手不干,跑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做一個世人不齒的人牙子。”
听到林樂知說出人牙子被人所不齒的時候,像是被人正中了脊梁骨,三當家的眼神明顯含怒,但卻咬牙隱怒不發,面露凶相。
“那依樂知看,這件事究竟如何?”蕭以禍在一旁問道。
林樂知沉思了片刻,而後說道︰“一名少年含冤而死,死後十三年尸骨重新出現在了那廢宅之中,凶手既然刻意將此地布置的與廢宅一模一樣,那具少年的枯骨,就不可能是隨意放置在那的,應當是有意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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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大善人,就是大惡人!」
「你說的那大善人可不是他們,他們啊就是一伙強盜,有了錢就把自己偽裝成有錢人、大善人,私底下還是壞事做盡,這的百姓都很厭惡他們。」
林樂知突然想到這什麼,拍手道︰“對了,就是這個!”
“什麼?”
林樂知看向蕭以禍,眼楮中突然亮了起來。
林樂知剛欲開口,余光看到站在旁邊的流民百姓,眼眸微轉後繼續說道︰“我忽然想到,二當家的房間中,可能會有他與莊主聯絡的線索,興許對破案有益。”
說完,林樂知看向兩位當家的說道︰“不知,兩位當家的,可否帶我去一趟二當家的房間,莊主和二當家的尸體,可能還會有有用的線索,暫時還無法入土為安,還要勞煩兩位當家的帶回莊中。”
三當家的扶住了大當家的,看向林樂知的眼神,幾乎是想要殺人的神情,怒“哼”了一聲說道︰“你想查什麼隨便查,但是別忘了明天日落,就是你的最後期限,既然你這麼熱衷查案,你就自己把人背回去吧。”
林樂知嬉皮笑臉的笑著說道︰“多謝三當家的提醒,我一定努力找出凶手。”
看著周圍的人越來越少,周圍只剩下了幾個看管他們幾人的人牙子,楊翰采一直注意著旁邊的林子,仿佛有深林中隱藏著什麼巨獸,整個人惴惴不安,神色慌張道︰“林公子,你說那個凶手還會出來殺人嗎?”
但這會的林樂知卻有一些失神,愣了片刻後才回應道︰“哦…我也不知道。”
“林公子要是連你都不知道,這案子可沒法破了。”
這時,蕭以禍的手從一旁伸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張干淨的帕子,如和煦般溫柔的說道︰“樂知,先擦一下手吧。”
“謝謝。”林樂知有些發懵的回道,接過手帕準備擦掉手上沾染的血跡,低頭的瞬間,發現手中的血跡之上,還粘有一些青苔。
奇怪,這附近的林子陽光充沛,哪里沾染的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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