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跑道染成一片炫目的金紅色，硝煙味雖已散淡，但空氣中依然殘留著燃油燃燒後的焦糊與海風帶來的咸腥。
機場的塔台上，一面巨大的華聯軍旗迎著海風獵獵作響。
這里，已是一片沸騰的海洋。
當最後一批涂著紅星的戰機帶著傷痕，如同歸巢的猛禽般嘶吼著降落在跑道上時，壓抑已久的情緒瞬間爆炸。
發動機的轟鳴尚未完全停歇，機艙蓋剛剛推開，勇敢的飛行員們就被蜂擁而至的地勤、技工和醫療兵團團圍住。
“好樣的！”
“干得漂亮！”
“全給端了！”
歡呼聲、哭笑聲、用力拍打身體鎧甲般飛行服的悶響混作一團。
興奮到極點的人群自發地將剛從鬼門關闖回的飛行員們抬了起來。
無論是指揮官還是普通飛行員，都成了人群上方一次次起落的“飛行物”。
“喂！放我下來！我暈！”
“哈哈，宋頭兒，今天可不能例外！”
參加戰斗的飛行員，也包括宋天這位年輕的司令，也被一群激動得滿臉通紅的飛行員和老兵合力舉起。
這些飛行員根本來不及抗議，身體便被高高拋向被夕陽映照得無比絢爛的天空，強過載機動帶來的眩暈是可控的。
但此刻被無數雙手托舉、拋高、失重下墜、再被穩穩接住的體驗，卻真正讓他感覺天旋地轉。
一次拋起，甚至在空中完成了接近三百六十度的旋轉，視野里是歡呼的人海、血紅的天空和模糊的機庫影子，然後狠狠砸回“安全網”——十幾雙堅實的手臂上。
“停！停手！我……”宋天剛被放下地面，眩暈感和腹部的翻滾再也壓抑不住。
他一個趔趄沖到跑道旁的排水溝邊，彎下腰，將戰斗時緊繃的神經和翻滾的胃液一起傾瀉出來。
劇烈地喘息著，臉頰滾燙，汗水順著脖頸流入衣領，而剛才還興奮得忘乎所以的“罪魁禍首”們，見狀立刻作鳥獸散，只留下幾個貼身的參謀憋著笑上前，尷尬地遞上水壺和毛巾。
“司令，您…還好吧？”參謀強忍著笑意問。
宋天接過水壺猛灌了幾口漱口，沒好氣地瞪著參謀，聲音還帶著嘔吐後的嘶啞。
“好…好得很！下次…下次再有敢把老子這麼拋的，全他媽關禁閉！”
話雖如此，他眼中卻同樣閃爍著勝利帶來的光彩和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遠處，慶祝的喧囂並未因他這個司令的“慘狀”而減弱半分。
與此同時，他意識深處，系統的提示音冰冷而精準。
系統提示︰隨機任務‘燃燒的日本艦隊’完成。
戰果判定︰擊沉大鷹號航空母艦、雲鷹號航空母艦、扶桑號戰列艦、摩耶號重巡洋艦、早潮號驅逐艦、大城號油料補給艦。共計有效目標艦艇六艘。
任務獎勵︰艾塞克斯級航空母艦x2、得梅因級重巡洋艦x2、功勛值400萬點、糧食2000萬噸，已存入系統商城待領取。
隨機獎勵︰智能兵工廠解鎖海軍裝備圖鑒50種，請宿主注意查收。
這一次空襲作戰取得了輝煌的戰果，可華聯空軍自身也損失了49架各型飛機。
更有11位駕駛它們的年輕生命，永遠留在了那片燃燒的海域。
那些未能返航的無線電靜默，此刻才真正化作沉甸甸的痛楚，壓在每一個歡笑者的心底——這是用犧牲澆灌的勝利。
日本橫濱某處 天蝗的御前會議，絕望彌漫。
時間︰北部灣海戰結果送達後數小時
地點︰裕仁天蝗在橫濱的臨時行宮御所
與華聯機場沸騰的生機截然相反，這座深宅大院籠罩在一片死寂的沉重中。
昏暗的燈光下，牆壁上懸掛的菊花御紋章都顯得黯淡無光，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海軍大臣南雲忠一，這個曾在珍珠港創下輝煌、如今卻被命運反復捶打的將領，深深低下頭，額角滲出冷汗。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和刻骨的悲痛，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鉛塊砸在地板上。
“陛下……萬分惶恐地啟奏……聯合艦隊第三分艦隊指揮官筱栗原少將，已在…在瓊州島司令部自決殉國，以謝其職。”
停頓了一下，吸了口氣，仿佛要耗盡全身力氣說出後面的話。
“第三分艦隊…除‘雪風’號驅逐艦遭重創僥幸脫離戰場……其余艦艇……盡數玉碎！‘扶桑’號、‘摩耶’號…兩艘寶貴的航空母艦亦在其中……”
他微微抬頭，視線掃過會議桌前那些面色鐵青、或震驚或麻木的陸軍大員們——東條英機首相、杉山元陸軍大臣以及其他軍政核心成員。
此刻，陸軍慣有的幸災樂禍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這失敗並非源于海軍的無能，而是源于他們一致反對卻被迫執行的那個“報復行動”。
“……艦隊官兵…官兵7213名勇士……”南雲的聲音哽住了，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眼白里布滿血絲。
“經確認…只有891名勇士被救起或…漂流後獲生還……其余六千三百二十二人……全部…為陛下、為帝國…殉身于北部灣冰冷波濤之下。”
他痛苦地報出冰冷的數字，然後深深俯下身，額頭幾乎觸踫到冰冷的桌面。
“海軍……海軍痛徹心扉！請陛下責罰！”淚水不受控制地滑過他溝壑縱橫的臉頰。
裕仁端坐御座之上，身影在昏暗中顯得無比單薄。
他那雙曾“睥睨天下”的手，此刻正放在膝上，指關節因為用力緊握而泛出死白，指節發出輕微的、無法抑制的顫抖。
皇後離世的哀傷尚未散去，愛女的夭折猶在昨日，如今帝國海軍最為精銳的分艦隊之一竟在支那海岸附近全軍覆沒，兩艘寶貴的航母沉沒，如同帝國走向黃昏的喪鐘。
接踵而至的打擊讓這位曾被視為“現人神”的君主，徹底露出了一個凡人在絕境中的孤獨與無力。
御座旁的陰影似乎更濃了，吞噬著他。
首相東條英機干咳一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聲音依舊高亢，卻難掩一絲底氣不足的虛浮，仿佛在努力驅散殿內彌漫的絕望︰
“陛下！請振作精神！區區挫折，焉能動搖帝國根基？蝗國尚有億萬赤膽忠心的臣民！億萬隨時可為陛下、為帝國榮光獻出生命的忠勇戰士！”
“今日之失，實因我帝國偉力過于分散，將精兵強將盡數投入遙遠的太平洋戰場，致使在華方面捉襟見肘！”
“只要能從太平洋抽身，集結全部戰力……”他猛地揮拳砸向桌面，試圖增加說服力。
“必能雷霆萬鈞，一舉碾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華聯！令其粉身碎骨，以血洗今日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