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十八年四月十九日的午後,參謀本部會議廳沉重的橡木門緊閉著。
里面正進行著一場關乎帝國命運走向的辯論,圍繞緬甸那條戰略紅線的具體施行。
煙霧繚繞中,高級將領們的爭論聲顯得沉悶而疲憊,清田武弘大將的聲音帶著強壓下去的怒意,語調卻顯得異常干澀。
爭論焦點已不在是否撤退,而退多少,在哪里設置防線更能體面些。
忽然,一陣沉重雜沓的腳步聲,伴著繳械底摩擦地板特有的刺耳刮響,迅猛異常地從走廊盡頭滾雷般壓來。
沉重的橡木門如同虛設,“轟”然一聲被蠻力從外面撞開!會議室正面的緬甸大地圖屏風前,午後的陰影被闖入者的巨大身影粗暴撕裂。
三十多名年輕軍官挾裹著通道里的風沖了進來!小林浩一中尉,陸軍士官學校的優等生。
此刻他的臉上再無一絲一毫溫良恭儉讓,青白色面皮下洶涌的是純粹獸性的殺意,雙眼血紅如同剛從修羅場爬出的阿修羅。
他身後的年輕人們,緊握著出鞘的軍刀,死一樣的氣息瞬間攫住了整個議事廳。
只听到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和座椅被猛烈後退撞出的刺耳聲響。
清田大將猛地從主座站起,驚愕轉為雷霆之怒︰“混蛋!小林浩一!你們想造反嗎?!”他的咆哮在過于死寂的廳堂里產生空洞的回響。
“造反?”小林浩一的聲音如同繃緊的鋼絲在冰面上刮擦,尖利得不似人聲。
他猛地踏前一步,手中修長的帝國軍刀裹挾著淒厲風聲驟然落下!
不是劈向任何人,那柄帶著“靖國”銘文的刀鋒,挾著雷霆萬鈞之力,帶著玉石俱焚的暴烈氣勢轟然劈下——“喀嚓!”一聲撕裂耳膜的巨響。
懸掛著巨大緬甸地圖的橡木屏風,在他面前從左肩至右腰,干淨利落地被劈為兩段!
細碎的屏風木屑夾著圖紙碎片,被劈開一半的地圖上,象征著撤退的那條鮮紅粗線在他面前戛然而斷,顯得異常刺目。
小林浩一厲聲質問穿透煙塵,震得每一個人耳鼓轟鳴︰“諸君!這就是你們獻給陛下的忠誠嗎?!用地圖上的退避紅線?!”
他的軍刀刀尖兀自微微震顫,反射的光芒照亮了他眼中燃燒一切的瘋狂,“支那不滅!大東亞聖戰豈容懦夫玷污!懦夫斷送帝國氣運,活該萬死!”
小林手中的軍刀猛地挑起,冰冷閃耀的鋒刃筆直指向驚怒交加的清田大將。
那刀尖反射的寒光將他眼中燃燒的瘋狂與絕望毫無保留地刺向每一個人。
“今天,我等奉行天誅!為陛下清掃蒙蔽聖听的奸佞!”
每一個字都像砸落的鋼鐵,狠狠撞擊在將領們僵硬的心頭。
那刀尖所指之處,宣告了最後一絲理性的徹底湮滅,只有刻骨的仇恨在軍刀寒光中沸騰翻滾。
“天誅!”如火山爆發般的吶喊聲平地炸響。
那三十多名年輕軍官喉嚨里迸出的咆哮,瞬間壓過了會議廳內所有的呼吸。
他們不再是人,他們是裹挾著舊式軍人對皇國神威的信仰與對“怯懦”的切齒痛恨所凝聚成的嗜血洪流!
是帝國刀柄上銘刻的菊與刀在極端壓力下炸開的瘋狂碎片!
水野重雄少佐率先動手,他赤紅著雙眼,像一頭發狂的犀牛,沖向距離最近的、曾負責起草緬甸收縮計劃草案的松本中將。
“休想出賣帝國陸軍!”他野獸般地嘶吼著,手中的軍刀劃出一個決絕的橫斬弧線。
松本中將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動作,僅僅發出半聲驚恐短促的驚叫,那鋒銳的刀刃便已從他頸側切入。
水野的刀鋒冷酷地拖曳,將喉管、血管、肌肉甚至頸椎的斷茬殘忍地暴露在混亂的空氣里。
軍服瞬間被浸透成一種可怕的深紫黑紅,松本中將的瞳孔因劇痛而急速擴散,最後倒映著天花板的吊燈慘然熄滅。
整個議事廳炸了鍋,但一切都快得令人心膽俱裂,參謀次官清田武弘大將臉色死灰,他的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那里只有象征身份的佩刀刀穗在晃動。
然而他尚未拔出禮儀性的佩刀,幾個已經濺了同袍鮮血、處于極度亢奮狀態的年輕中尉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從左右兩側同時撲倒!
“老東西!下地獄去諫你的苟安之策吧!”一個軍官狂吼著,手中的刀尖狠狠地、不顧一切地捅入大佐的胸腹。
噗嗤!刀尖撕裂呢制著軍服,破開骨肉的觸感通過刀柄震顫傳來。
另一個軍官則凶悍地從斜上方劈下一刀,帶著呼嘯,刀鋒撕裂空氣,然後切開清田大將因劇痛而揚起的脖頸側面。
那噴出的血柱嘶嘶作響,甚至撞飛了幾頁散落在桌上的機密文件,鮮紅的血點像盛放的惡魔之花,瞬間在文件袋上暈開。
濃稠刺鼻的血腥味瘋狂彌漫,完全壓倒了煙草味和文件油墨的氣息,整個議事廳化作了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
軍刀劈砍骨肉令人牙齒酸軟的悶響,臨死的絕叫,刀刃相撞的刺耳銳響,桌椅被撞翻的稀里嘩啦……還有少數未被卷入戰圈的官員發出幾乎不像人類聲帶的慘呼。
猩紅粘稠的液體在地毯上以驚人的速度流淌漫延,在傾倒的座椅、文件櫃間匯聚成令人作嘔的小泊血潭。
那些精心繪制的作戰地圖、堆積如山的絕密卷宗,被肆意潑灑的滾熱血液浸透、染污,紙頁迅速膨脹、卷曲、變黑。
一個曾公開質疑南方戰線過長的海軍少將拼命想從側門逃離。
他的軍帽被打落,額頭被撞破淌著血,然而,小林浩一如同從血海中浮出的魔影,腳步踏著濕滑黏膩的血液,無聲卻迅疾無比地截斷了他的去路。
小林的臉頰上也濺滿了不知是誰的點點猩紅,但他眼中燃燒的毀滅之火反而因此燒得更旺、更冷靜。
“懦夫休走!”小林的吼聲帶著一種判決的森然。
他的軍刀不再是劈砍,而是如毒蛇吐信般的精準突刺——“噗”!刀尖深深扎入海軍少將的後心。
那少將的逃生動作猛地僵住,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胸前透出的那染血的一小段鋒利刀尖。
小林猛地抽刀,一股更大的血箭隨著刀鋒噴濺而出,少將的身體軟軟地向前撲倒。
小林冷酷地踏前一步,軍靴沉重地踏在血泊里,他高高揚起手中帶血的軍刀,對著那倒下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