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馬車沿著官道朝著古渡縣東城門疾馳而來。
看那三架車雖然算不上華貴,但也都是上好的木料打造,拉車的六匹大馬也都膘肥體壯,至少也是富庶大戶才能有的。
可是,當一縷風吹開為首的那輛馬車的車帷子,看到車中乘坐之人後,白安年卻感到十分的意外。
里面擁擠的坐著八九個人,無一例外,全都蓬頭垢面,面黃肌瘦,渾身髒污,衣著襤褸,看起來分明就是街邊討飯的乞丐!
怎麼會有一群乞丐堂而皇之的坐在高大馬車上?
怎麼看都很奇怪!
等離的近了些,他又看向後面兩輛車,迅速的用命魂感知了一番,也都是相同的情況,雖然有一些人穿著稍微好一些,但看起來也都是貧苦之人。
三輛馬車,加在一起有二十多個人。
再看坐在車廂和車轅之間趕車和押車的人,都是虎背熊腰的漢子,一臉的凶相,看起來就不像是好惹的。
而且,明明已經將要天黑,可從那駕車車夫的神情看來,並不急切。
完全不像是趕了一天的路,總算是在天黑前趕到縣城的樣子。
倒像是故意掐著時間,趁著將要天黑時趕車進城!
這樣做,有何目的?
最顯然就是不會引人注意,畢竟,沒人會在臨近天黑的時候在城外亂逛!
如果是在過去,他根本不會理會。
畢竟,這個世界紛紛雜雜,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與自己無關之事,沒必要去理會。
可現在他是巡察使,還是一個急需很多功績點的巡察使!
這種詭異的情況,怎麼看都像是邪道妖人才會私下里干的!
如果真的是,那就是賺功績點的好機會!
也就不得不在乎了!
三輛馬車一駕跟著一駕進了城,壓在石板路上發出擱楞擱楞的聲響,左彎右拐,最後停在了古渡縣城西一個僻靜的胡同里。
胡同里只有一個門戶,從里面推開了,又出來了幾個人,不輕不重地拍打了幾下車廂,低聲催促起來。
“到地方了,都下車吧。”
“快點下車。”
“別睡了,媽的,真特麼臭。”
三輛馬車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從車上下來後就被推搡著進到了院子里面。
而此時一個身影就悄然立在街對面的一座三層小樓的房頂上,注視著對面,觀察著情況。
只是在看了一陣後,白安年的眼瞳中的驚奇神采越發的濃烈。
那些乞丐一樣的人被帶進了院子里後,先是領進了一個屋子里。
里面早已經擺滿了二十幾個大木桶,白氣滾滾,全都倒滿了熱水。
那些乞丐被喝令褪去衣服,跳進水桶里面用力清洗自己污濁的身體。
等檢查洗干淨後,還紛紛給換上了一身干淨的衣裳!
接著,就被一同帶去了隔壁的一間屋子。
房間里放著兩張大桌子,上面擺滿了碟碗,里面更是盛滿了可口的飯菜。
雖然算不上珍饈美味,可也都是一些燒肉、河魚、油面餅此類,尋常人家都不能經常做的好吃食!
換上了新衣的那些乞丐像是餓瘋了一樣,圍攏上去,爭搶著用手抓,往嘴巴里塞,大口地吃了起來,發出吭哧吭哧,吧唧吧唧的用力咀嚼聲音。
而那些膀大腰圓的漢子就站在四周盯著,看到那些人爭搶食物露出了嘲弄的神情。
“各位老爺,你們真是大善人啊,給我新衣服穿,還給我們吃喝。”一個老乞丐嘴里塞著一大塊肉,含糊不清的嘟囔著。
“大人,以後我一定好好干活,俺會女工針線活咧。”
“真香啊,我都半年沒吃過一頓飽飯了,吃了這一頓,就算死了也值當了,當個飽死鬼。”
一個漢子雙手抱在胸前,哼哼著說道︰“吃吧吃吧,以後天天都大魚大肉,不過,可別撐壞了。”
沒一會兒,兩大桌子的吃食就一掃而空,就只剩下一些殘羹剩湯。
撐得都要走不動路的一群乞丐被安排在了宅子里的幾個廂房里住下。
每個屋子的門前還都安排了兩個漢子把守。
一個像是領頭的,站在院子當中,凶神惡煞的吩咐了幾句。
“這些人,都好生給老子養著。”
“打起精神來,別讓人跑了。”
“萬一死了,或是少了,拿你們充數!記住了嗎!”
那些漢子听到最後一句話,身體都哆嗦了一下,忙不迭的點頭應聲。
站在街對面屋頂的白安年將這一切看的一清二楚,越發的感覺此事透著詭異。
從那些漢子的裝束不難看出來,似乎是天河幫的人。
“天河幫為什麼要從外面拉來這麼多的乞丐和窮苦人,還好吃好喝的伺候,養在這里?”
做善事?
白安年當然不信。
僅他所聞所見。
天河幫壟斷了玄天江上的半數漕運,借機斂財無數,欺行霸市,惹是生非。
雖然還沒有被朝廷認定為邪門歪道,但也絕對算不上什麼正統道門,更不可能做出接濟窮苦人的事了。
就算想掙個樂善好施的好名聲,也沒必要從外面拉來乞丐。
古渡縣雖然算是富庶之地,可也並非人人都衣食無憂,依舊有底層的民眾吃不飽穿不暖。
更何況,如果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也沒必要趁著將要天黑時悄悄進城!
白安年嗅到了一些見不得人勾當的味道。
向景和匯報此事?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他給否了。
單憑他剛剛看到的,天河幫完全是做了一件好事,告訴景和也沒什麼用處。
“我倒要看看,天河幫要將這些乞丐怎樣!”
當他從房頂上悄無聲息躍下時,手中已經多了一片黑色的絲紗。
道器法寶,夜之幕布!
借助夜之幕布,他完美的隱遁入了黑暗之中,肉眼完全不可見。
院子里已經恢復了平靜。
廂房里的乞丐都已經吃飽喝足,呼呼地睡死了過去。
守門的漢子也都無精打采,困意十足。
“強子,哥先睡會兒,你來守前半夜,我守後半夜。”
“嗨,一群臭乞丐,巴不得留在這里天天好吃好喝,怎麼可能會跑?根本不用看守。”
“話不能這麼說,小心些總沒錯,萬一真少了人,咱哥們可擔待不起,你難道想被扔進玄天江里喂王八?”
“好吧,我會看住的。”
就在距離二人不到十步遠的地方,借助夜之幕布隱身的白安年悄然朝著兩人施展了窺視之眼,探查了這兩個人內心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