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藍星的懸浮艙正悄無聲息地懸停著。艙內的監測屏幕上,代表張倩生命體征的曲線早已跌破安全閾值,此刻更是徹底化作一片刺目的紅色,像燒紅的烙鐵,燙得藍星的機械眼陣陣發緊。她死死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最後幾個數據,指尖在操控面板上懸停許久,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 —— 所有急救程序都已啟動,可張倩的身體就像耗盡了燃料的星核,再難燃起一絲火花。
海風突然變得凜冽,卷著沙灘上的熒光碎屑,打著旋兒掠過輪椅旁。張倩的目光還停留在望安蹦跳的身影上,那身影在光海里起伏,像極了他們初遇時海邊的浪。她的手緊緊攥著清華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將所有的溫度都傳遞過去。
望安剛追著一只發光水母跑遠,回頭時恰好看到母親臉上的笑容,便揮著小手喊“媽!你看我抓到什麼了!”
就在這聲呼喊落下的瞬間,張倩握著清華的手猛地垂落,像斷了線的風箏。她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褪去,眼楮卻永遠地閉上了,仿佛只是累得睡著了。
“張倩!” 清華的嘶吼在海岸邊炸開,驚得海面上的發光魚群四散奔逃,光帶瞬間碎成漫天星火。他撲過去抱住她,卻發現懷里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冷,那雙手再也不會回應他的溫度。
望安察覺到不對,舉著手里的水母殘骸飛奔回來,看到輪椅上空空的衣袖和清華顫抖的背影,突然僵在原地。“媽?” 他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孩童特有的茫然,“你怎麼不看我了?”
沒有回應。只有海風吹過沙灘的嗚咽,像誰在低聲哭泣。
藍星的懸浮艙 “嗡” 地一聲俯沖下來,艙門打開的瞬間,她踉蹌著跑出來,手里還攥著急救箱。可當她看到張倩平靜的面容時,急救箱 “ 當” 一聲掉在地上,里面的能量藥劑滾落出來,在熒光沙灘上摔碎成點點藍光。
“對不起…… 我沒能……” 藍星的機械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斷斷續續地說不出完整的話。
清華沒有回頭,只是將張倩的身體抱得更緊,仿佛這樣就能留住最後一絲溫度。他低頭吻著她的額頭,那里還殘留著海風的咸濕,和他熟悉的氣息。“我知道,” 他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她一直很努力了。”
望安終于明白過來,扔掉手里的水母殘骸,撲到輪椅邊放聲大哭“媽!你醒醒啊!我不玩了!我給你摘最大的能量果!你起來看看我啊!” 他的哭聲撕心裂肺,驚得四只狗崽圍著輪椅焦躁地轉圈,用腦袋不停地蹭著張倩垂下的手,卻再也等不到一絲撫摸。
魏安娜她們舉著篝火從山坡上奔來,火光在她們臉上跳動,映出一行行滾燙的淚。當看到輪椅旁的景象時,魏安娜手里的火把 “啪” 地掉在沙里,火苗在她腳邊掙扎了幾下,最終被海風熄滅。
“張倩姐……” 何燕捂著臉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金娜娜和雪兒相互攙扶著,淚水模糊了視線,只能看到清華抱著張倩的背影,像一座突然風化的石像。
海面上,那道巨大的光浪再次涌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成千上萬的發光生物聚集在一起,組成了一條橫跨天際的光橋,一端連著海面,一端指向星空。張倩臉上的笑容在光橋的映照下,竟顯得格外安詳。
“我知足了,華哥,記得帶我回去。”
這句話像帶著回音,在清華耳邊反復響起。他想起她第一次在海邊對他說 “我跟你走”,想起她在廢墟里抱著望安說 “我們有家了”,想起她躺在病床上笑著說 “等我好起來”。原來那些看似平常的話,都藏著她對這個世界最深的眷戀。
他小心翼翼地將張倩抱起,用自己的外套裹緊她,仿佛怕海風驚擾了她的夢。“好,” 他對著懷里的人輕聲說,聲音溫柔得像怕打碎琉璃,“我帶你回去,回我們的家。”
望安抽泣著抓住清華的衣角,淚眼婆娑地看著父親懷里的母親,小手緊緊攥著那枚從張倩口袋里滑落的星核結晶 —— 結晶此刻正散發著柔和的藍光,像她從未離開。
藍星默默地跟在後面,懸浮艙的探照燈為他們照亮前路,屏幕上的紅色早已熄滅,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黑暗。魏安娜她們撿起地上的急救箱,熄滅了最後一點篝火,任由夜色將自己吞沒。
沙灘上的腳印被海浪一點點撫平,只有那串熒光還固執地亮著,像張倩留下的最後目光,追隨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海面上的光橋漸漸散去,發光生物們沉入深海,仿佛在為這位溫柔的母親送行。
望安回頭望了一眼那片沉寂的海面,突然想起母親說過的話“星星落在海里,就會變成會發光的魚。”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星核結晶,暗暗想媽媽一定是變成最亮的那顆星了,這樣她就能一直看著我們回家。
夜風吹過,帶著張倩最後那句話,飄向遙遠的天際 ——“記得帶我回去”。
地心世界的風,似乎總帶著一股化不開的涼意。在清華帳篷不遠處的空地上,一座新墳悄然豎起,墳前沒有華麗的碑石,只有一塊被望安精心打磨過的黑色岩石,上面用炭筆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家三口的簡筆畫 —— 爸爸牽著媽媽的手,中間站著個舉著七彩晶石的小孩,旁邊還有四只蹦跳的小狗崽。那是張倩的墳,是清華親手為她壘起的,每一塊石頭都被他反復擦拭,帶著他指尖的溫度。
清華站在墳前,一站就是好幾天。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立著,像一尊沉默的石像。身上的外套還帶著海邊的咸濕氣息,那是那天抱著張倩回來時沾上的,他一直沒換,仿佛這樣就能留住她最後的溫度。
黑虎、白虎和白龍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黑虎和白虎低垂著腦袋,耳朵耷拉著,偶爾用腦袋蹭蹭清華的手背,發出低低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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