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挨著他坐下，一改平時頑皮的樣子，學著他的模樣望著天邊的余光。追光、黑石、金絨和雲團乖巧地趴在他腳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地面。
“媽說你在這里。” 望安的聲音很輕，“她讓我給你帶塊能量餅。” 他從懷里掏出一塊用樹葉包著的餅，遞到清華面前。
清華接過餅，卻沒有吃。他看著望安稚嫩的側臉，看著他眉宇間與張倩如出一轍的溫柔，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
“望安，” 他深吸一口氣，艱難地開口，“若有一天你媽媽、、、”
話到嘴邊，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怎麼也說不下去。他該怎麼跟這個才幾歲的孩子說？說他最愛的媽媽可能很快就要離開他了？說那些溫柔的擁抱和可口的飯菜，以後都可能再也得不到了？
望安轉過頭，清澈的眼楮里帶著一絲困惑“媽媽怎麼了？”
清華看著兒子的眼楮，那里面映著自己的影子，也映著天邊最後一絲微光。他突然意識到，望安雖然年紀小，卻比誰都敏感。這些天張倩的虛弱，他和藍星的反常，恐怕這孩子早就察覺到了什麼。
“沒什麼。” 清華揉了揉望安的頭發，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我是說，若有一天媽媽累了，想多睡一會兒，你要懂事，不要吵她。”
望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符的嚴肅“我知道。媽媽最近總是很累，我已經不纏著她陪我玩了。藍星姐姐說，媽媽需要休息。” 他頓了頓，小手緊緊攥住清華的衣角，“爹，媽媽會好起來的，對嗎？就像能量河里的水，冬天結了冰，春天總會融化的。”
清華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用力點頭，聲音卻哽咽了“對，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他知道自己在說謊，這個謊言連自己都騙不了。可他看著望安眼中的期待，看著他緊緊攥著自己衣角的小手，實在沒有勇氣說出真相。
天邊的最後一絲微光終于消失了，夜幕像一塊巨大的黑布，緩緩覆蓋了整個地心世界。能量塔頂端亮起了人造的光源，像一顆孤獨的星星，在黑暗中閃爍。
清華抱著望安站起身，黑虎和白虎跟在他們身後，四只狗崽子則圍著望安的腳邊打轉。“我們回家吧。” 他的聲音平靜了許多，“媽媽該等急了。”
望安趴在清華的肩膀上，看著遠處帳篷里亮起的燈火，小聲說“爹，我今天在星核結晶里看到一道光，很像媽媽的笑容。藍星姐姐說，那是生命的力量。”
清華腳步一頓，眼眶瞬間濕潤了。他抬頭望向天空，仿佛能透過厚厚的岩層，看到地表的星空。他不知道張倩的生命還能延續多久，但他知道，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哪怕這希望，只是孩子口中一道像笑容的光。
回到帳篷時，張倩正坐在燈下縫補望安的衣服。看到他們回來，她放下針線，笑著站起身“回來啦？我炖了能量湯，快趁熱喝。”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笑容卻很真誠。清華走上前，不等她邁步，就一把將她抱進懷里。
張倩愣了一下，隨即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聲音溫柔得像能量河的水流“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有。” 清華將臉埋在她的發間，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熟悉的氣息，“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望安看著相擁的父母，懂事地帶著狗崽子們走到外面，還貼心地放下了帳篷的簾子。
帳篷里，只有一盞孤燈在搖曳。清華抱著張倩，感受著她輕微的呼吸，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心里默默祈禱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只有一個小時，也請讓這溫暖多停留一會兒。
而他不知道的是，張倩靠在他的懷里，眼角早已滑下兩行淚水。她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在心里說清華，謝謝你。哪怕時間不多了，能這樣抱著你，我就很滿足了。
夜色漸深，能量河邊的帳篷里，燈火亮了很久很久。仿佛誰也不願先熄滅這盞燈，仿佛只要燈還亮著，溫暖就不會消失。
那段日子，地心世界的每個角落似乎都留下了清華、張倩和望安的身影。
清晨的能量河邊，總能看到他們三人。清華扶著張倩坐在光滑的石頭上，望安則在一旁用樹枝逗著水里的發光魚。張倩的臉色依舊蒼白，卻會在看到望安被魚群濺起的水花打濕臉頰時，發出溫柔的笑聲。清華會適時地遞過一塊干淨的獸皮，替她擦去鬢角的水汽，指尖的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
午後的山坡上，他們常常並排躺著。望安枕在張倩的腿上，听她講地表世界的故事 —— 講春天漫山遍野的野花，講夏天聒噪的蟬鳴，講秋天金黃的稻田，講冬天飄落的雪花。清華則坐在一旁，望著張倩被陽光照亮的側臉，目光里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偶爾，張倩會咳嗽幾聲，清華會立刻坐起身，替她順氣，望安則懂事地遞上水壺。
傍晚的菜園里，他們一起采摘成熟的蔬菜。望安負責提著籃子，清華和張倩則小心地摘下能量果和綠葉菜。張倩的動作很慢，常常沒摘幾個就需要休息，清華便會接過她手里的活計，讓她坐在田埂上看著。望安會跑到她身邊，把剛摘的、最甜的能量果塞進她嘴里，看著她滿足的笑容，自己也跟著傻笑。
他們的身影還出現在金字塔的大廳里，張倩靠在清華的肩頭，听他講解那些古老的符文；出現在藍星的醫療帳篷外，望安舉著自己畫的畫，給張倩看上面的一家三口；出現在能量塔下，看著黑虎和白虎追逐嬉戲，四只狗崽子圍著他們打轉。
他們形影不離，仿佛要把一輩子的時光都濃縮在這短短幾天里。
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魏安娜、武文、何燕、金娜娜和雪兒常常默默地看著。她們是從地表跟隨清華一起逃到地心的伙伴，見證了清華和張倩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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