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器里傳來沙沙聲，武文的擴音器突然清晰︰“前方發現城市廢墟！機械信號明顯，但沒有活動信號。” 張倩的戰術屏幕立刻切換畫面，只見灰蒙蒙的廢墟中，鋼鐵骨架與混凝土碎塊交纏，某棟摩天大樓的玻璃幕牆上，殘留著幾道深淺不一的爪痕，像是野獸跳躍時無意留下的印記，而非刻意標記。
此時清華伏在白龍馬頸側，鼻腔充斥著鐵銹與硝煙的混合氣味。這座曾在地圖上標記為 “文明中心” 的城市，此刻像具被掏空內髒的巨尸︰高架橋如斷骨般懸在半空，廣告牌上的機械代言人只剩下殘破的電子眼，就連路面的柏油都被高溫熔成黑色的瘡疤，其間夾雜著深淺不一的爪印 —— 那是猛獸群初次踏入城市時，因陌生環境而留下的混亂足跡。
“嗷 ——”
某只猛獸的嘯聲突然低沉，帶著某種本能的警惕。清華抬頭，看見寺廟的飛檐從廢墟中探出，琉璃瓦上的積雪被震落，露出下面斑駁的彩繪 —— 飛天衣袂間，隱約可見人與獸並行的圖案。他的太陽穴突然突突直跳，情不自禁的讓白龍向那個方向走去。
白龍馬的銀蹄停在寺廟門前，馬蹄鐵撞擊青石板的脆響，驚醒了門楣上棲息的雪鴿。清華望著剝落的門匾，“普生寺” 三個字只剩 “普” 字完整，其余筆畫被戰火啃噬。
“進去看看。” 他拍拍白龍馬的脖頸，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某只猛獸率先推門，腐朽的木門發出呻吟，門軸處的銅鈴應聲而響，音色清亮如雪山融水，驚起殿內積塵。
主殿的佛像已無頭，基座上卻擺著座奇特的祭壇︰半截機械臂纏著褪色的經幡，頂端托著個完好的量子核心，核心表面凝結著野獸的體溫，藍光與佛像殘軀上的積雪相映，形成詭異的神聖感。清華的指尖剛觸到經幡，上面的梵文突然發出熒光，在牆面上投出巨大的獸首陰影 —— 沒有任何人類符號，只有野獸本能的威懾。
“看來這里也是戰爭時戰場！”清華心里想道。
副殿的情況果然與主殿相似︰破碎的佛像基座上擺著機械零件堆成的巢穴，量子核心的藍光與酥油燈的殘油混在一起，在蛛網間織出冷暖交錯的光簾。直到黑虎在某處偏殿門前突然低吼，尾巴如鋼鞭般繃直，他才注意到那扇被積雪掩埋的木門，門楣上的 “武藏殿” 三字已被戰火熔成金屬變形。
白龍馬的銀蹄踢開積雪，清華下馬時听見馬刺刮過青石板的銳響。門縫里漏出的光線中，浮塵正以詭異的規律旋轉，像是被某種磁場牽引。黑虎用肩膀頂開門的瞬間，一股陳舊的檀香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清華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閃過走馬燈般的畫面︰金戈鐵馬的戰場、人與猛獸並肩的沖鋒、最後一刻將鎧甲披在幼獸身上的手……
“吼！”
黑虎的警告聲打斷思緒。清華這才看清屋內情景︰蛛網密布的角落，一具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被黃色幡布覆蓋。他走上前去將那黃布撤下，一具古代的盔甲呈現在大家面前，甲冑縫隙間長出了冰藍色的苔蘚，腰間懸掛的獸首刀柄上，纏著褪色的紅繩 。
黃布扯落的瞬間，鎧甲上的獸首紋飾突然發出微光，鱗片般的甲片自動錯開，露出胸腔處的空心夾層。清華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進去，摸到一塊刻著爪印的青銅牌。
“這是……” 清華詫異的看著這一切。
硝煙味如實質般鑽進鼻腔，清華的瞳孔驟然收縮 —— 不是因為氣味，而是因為視網膜上跳動的畫面︰千年前的雪原上，某個與他生著相同面孔的人正拽緊韁繩，白色戰馬上的銀鬃與他的白龍馬分毫不差，而左右兩側的猛獸並非黑虎與白虎，卻是體型更龐大、皮毛泛著金屬光澤的遠古巨獸，狼群踏雪時揚起的不是雪霧，而是燃燒的火星。
“這是…… 我的過去？這也是太扯了！” 他的低語被鎧甲的嗡鳴吞沒。那具看似普通的古代甲冑突然懸浮離地，生銹的甲片如活物般翻轉，露出內側密密麻麻的爪印圖騰。清華想後退，卻發現雙腳已陷入青石板的凹痕 —— 那形狀竟與他登山靴的紋路完全契合，仿佛千年前就為他量身定制。
劇痛從脊椎炸開，像是有無數根細針扎進骨髓。清華看見自己的皮膚下泛起藍光，與鎧甲的紋飾形成呼應，黑虎突然將前爪按在他後腰，體溫透過甲片傳來，竟緩解了幾分痛楚。白龍馬的鼻息噴在他頸側，帶著某種古老草藥的香氣，而狼群在密道外齊聲長嚎，聲波與鎧甲的共振頻率疊加，形成肉眼可見的音浪漣漪。
“吼！”
黑虎的嘯聲撞在殿頂的蛛網上，震落的雪粒在鎧甲表面敲出細密的響點。清華眼睜睜看著那具銹跡斑斑的甲冑如活物般蜷曲，青銅獸首的眼眶里突然迸出火星，甲片摩擦聲中夾著金屬疲勞的吱嘎 —— 這不是魔法，而是某種古代機關在歲月侵蝕後重新運轉。當鎧甲轟然落下，他本能地抬手格擋，卻見生銹的甲片在接觸皮膚時突然崩解，化作無數青銅碎屑吸附在舊傷處，像極了山區獵人用松脂混合金屬粉縫合傷口的土法。
“嘶 ——”
劇痛從指節炸開，清華看見古銅色甲片正沿著疤痕邊緣重新拼接，每片甲冑邊緣都刻著粗獷的獸紋，縫隙間填塞著不知何種野獸的毛發，觸感堅韌如皮革。他試著握緊拳頭，甲片關節處的卯榫結構發出木料般的輕響，卻比想象中靈活 —— 這副鎧甲竟是用失傳的 “獸骨嵌合術” 制成，每處關節都模仿猛虎捕獵時的發力角度。
“奶奶的，這是要把老子變成鐵罐頭？” 他罵罵咧咧地活動手腕，發現不知何時握住了柄獸首短刀︰刀柄纏著的紅繩已磨得發亮，刀鞘上的凹痕恰好貼合掌心老繭，分明是被無數代獵人握出的形狀。刀刃映出他的倒影，甲冑覆蓋的脖頸處纏著獸皮護頸，而裸露的眼角下方，三道疤痕與黑虎的爪距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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