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震接過黑匣子，指尖觸到夾層里的硬質卡片。那是清華的量子密鑰卡，背面用鉛筆寫著 "給老周︰如果我死了，用這個打開三號冷庫，里面有你愛吃的腌梅子"。卡片邊緣還粘著幾粒深紫色的果脯碎屑，在冷光中泛著陳年的甜香。
"還有這個。" 魏安娜調出黑匣子的全息投影，空氣中浮現出復雜的生態循環模型，"他改良了大氣過濾系統，現在只用十噸共生體藤蔓就能淨化一立方公里的機械廢氣。上個月我還笑他杞人憂天，說 " 哪有那麼多廢氣要淨化 "......" 她的聲音突然哽在喉間，投影里的藤蔓正沿著機械蟲殘骸生長，葉片吸收金屬碎屑的方式，竟與清華給雪 設計的補鈣食譜如出一轍。
"他給每一種共生體都編了應急代碼。" 魏安娜調出數據列表，指著 "th012" 樣本，"這個是給科考隊的，根系能提煉可飲用的淡水；th033 號能分解核廢料，他說 " 萬一哪天核電站炸了，總得有人收拾爛攤子 "......" 她突然笑起來，笑得肩膀發抖，"原來他早就知道，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周震在廢墟里找到一個鐵皮盒，里面裝著二十三顆玻璃彈珠，每顆彈珠里都封存著不同的植物幼苗。彈珠上用修正液寫著歪歪扭扭的字︰"給張倩的生日禮物，說好教你彈珠汽水配方的，別罵我遲到。" 最大的那顆里，是特有的熒光蕨類，此刻正隔著玻璃輕輕觸踫張倩的指尖。
"他連我們的退路都想好了。"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看著黑匣子投影里的星空圖。
黑虎的爪子碾過劇毒甲蟲外殼時，甲殼下滲出的熒光綠汁液在沙粒上畫出蜿蜒的軌跡，宛如某種早已失傳的海洋文字。紅藍兩塊碎片在毛發根部輕輕震顫，頻率與遠處小島的潮汐完全同步，仿佛那片熒光苔蘚覆蓋的土地正通過地脈傳遞某種古老的召喚。變異巨蚊的復眼在墜地前迸裂，殘像里的斷崖洞口突然張開，露出內部盤根錯節的熒光藤曼，那些藤蔓的生長紋路竟與清華在實驗室繪制的共生體神經網絡圖一模一樣。
這片苔蘚記得他的每一筆勾勒。 黑虎甩動尾巴驅散蚊群，尾尖掃過水面時驚起一串熒光蝦，它們排列成箭頭的形狀，與白龍馬鬃毛上的光點形成雙重指引。白馬的生物發光毛發突然爆發出翡翠色的輝光，照亮了暗礁群中若隱若現的珊瑚骸骨 —— 那是座頭鯨脊椎骨搭建的天然拱門，拱門上方懸掛著銹跡斑斑的科考隊銘牌，"th01" 的字樣被藤壺覆蓋，卻在黑虎靠近時，被某種力量自動清理干淨。
它要去那個小島，那里一定有問題。
潛入水中的瞬間，黑虎鼻腔里的化學感受器捕捉到三種氣味︰鐵銹味的金屬離子、腐葉味的藻類毒素，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雪松香水 —— 那是清華在地球時常用的香型。盲眼石斑魚群突然調轉方向，它們退化的眼球雖然無法看見，卻通過側線感知到黑虎毛發里的碎片能量，魚群組成的漩渦中，隱約浮現出清華站在甲板上投擲魚食的幻影。
座頭鯨骸骨的頭骨凹陷處，藍色碎片被珊瑚蟲包裹成繭，蟲群的熒光在碎片表面編織出復雜的神經網絡。黑虎伸出利爪，當爪子觸踫到碎片的剎那，鯨骨內部的齒輪突然轉動，那不是銹蝕的機械，而是被改造成生物齒輪的藤壺群落，它們分泌的黑色油污中漂浮著微型孢子。
"是陷阱？！" 白龍馬的警告通過生物電脈沖直達黑虎的神經中樞。黑虎猛地回撤利爪，卻見碎片表面的珊瑚蟲突然集體張開毒刺，那些毒刺的尖端閃爍著熒光。油污迅速擴散，將方圓百米的海水染成墨色，而在黑暗中，無數發光的觸須正從四面八方聚攏 —— 那是被污染的巨型海葵，它們的觸須上嫁接了機械倒刺。
黑虎抱著碎片翻滾躲避，海葵觸須擦過它肩胛的瞬間，皮膚下的痛覺神經傳來雙重感受︰物理切割的刺痛。
爬上小島時，黑虎的爪子陷入熒光苔蘚組成的地毯，那些苔蘚立即生長出細小的絨毛，溫柔地包裹住它的腳掌，如同清華曾在實驗室為它包扎傷口時的觸感。迷宮的牆壁由三層苔蘚構成︰最外層是發光指引的熒光蘚，中間層是記錄記憶的蕨類，最里層則是暗藏機械齒輪的變異植物。白龍馬的生物光芒每閃爍一次，就有一片苔蘚葉片翻轉，露出背面 —— 那是用來操控迷宮的指令。
找遍整個島嶼，一個山洞赫然出現在它們的面前，隱于中，它們听到那山洞里竟然發出了海浪的聲音。黑虎帶著猛獸們決然的走了進去。
洞穴石壁的珍珠里，混沌的灰色碎片如同被困的陰魂，每一顆都在發出壓抑的嗚咽。黑虎的生物磁場掃過珍珠群。白龍馬的光芒在某顆珍珠前停留，那里面的碎片雖然也是灰色，卻在核心處有一點藍色的光斑，像烏雲中的星辰。
"那是他的另一個碎片！" 黑虎突然明白。當它的爪子勾住藍色碎片，地穴頂部的鐘乳石突然墜落，那不是自然坍塌，而是被改造成液壓裝置的珊瑚骨骼。白龍馬用肩膀頂住巨石，生物光芒亮得刺眼，黑虎看見它腿部的毛發正在脫落，每根毛發落地時都變成細小的藤蔓，自動纏繞住即將合攏的巨石。
甲蟲的嘶鳴從洞穴的上方傳來，聲音里帶著金屬齒輪的摩擦聲。黑虎拽出碎片的瞬間，山洞開始不停地崩塌。當它們沖出裂縫，身後的珍珠群爆裂成漫天熒光，每一顆光點都化作清華的幻影，有的在微笑，有的在哭泣，最終全部凝聚成他臨終前的模樣 —— 胸口的疤痕發出藍光，意識碎成七塊碎片。
月光下，三塊碎片的共振形成了微弱的量子場，在黑虎掌心投射出清華的上半身輪廓。他的嘴唇開合，卻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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