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聲音的來源,酒館角落里,坐著幾個穿著統一制服的士兵,胸前繡著米特蘭王國的徽記。
為首的是個中年男子,留著整齊的絡腮胡,眼神中帶著輕蔑。
格里菲斯的笑容微微一滯,但很快恢復了正常。他放下酒杯,緩步走向那桌士兵︰
“這位大人,您是?”
中年男子傲慢地瞥了他一眼︰
“我是駐扎在這里步兵團的副官,科爾曼。”
“原來是科爾曼大人。”
格里菲斯微微欠身,語氣依然恭敬,但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
“不知您對我們這些‘年輕人’有什麼指教?”
科爾曼冷笑一聲︰
“指教談不上。只是看你們這些佣兵,打了幾場勝仗就得意忘形。別忘了,沒有我們正規軍的配合,你們能拿下這場勝利?”
酒館里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只需一點火星便會爆炸。
幾個脾氣暴躁的佣兵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他們手中的酒杯被捏得咯吱作響,眼神中閃爍著憤怒的火焰。
哥爾卡斯更是直接拍案而起,他那粗壯的手掌重重地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酒杯都跳了起來。
“喂!你說什麼?沒有我們,你們步兵團能打得這麼順利?”
哥爾卡斯漲紅了臉,大聲吼道,引得周圍的佣兵們紛紛附和。
“就是!我們佣兵在前面拼命廝殺,你們步兵團不過是跟在後面撿便宜罷了!”
“沒有你們,我們也可以找另一支佣兵隊,找你們僅僅是因為你們隊長報的佣兵便宜。”
科爾曼不屑地瞥了一眼哥爾卡斯,繼續說道,他的話語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向佣兵們的心。
“倒是你們。”
科爾曼將目光轉向格里菲斯他們,眼神中充滿了嘲諷。
“你們口氣不小啊,這麼點人就敢跟黑色守望比,人家背後站著誰不知道嗎?”
格里菲斯的眼神微微一閃,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他想起之前在黑色守望時教官教他們的關于黑色守望的歷史,那些故事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里。
“我當然知道黑色守望是由赫爾德蘭國王約翰陛下在建國前建立。”
格里菲斯不卑不亢地說道。
“可那個時候他不也一樣是白手起家嗎?”
“白手起家?”
科爾曼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在酒館里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我問你,約翰國王是什麼出身?”
“這還用說,他以前不就是個騎士家族的次子嗎。”
哥爾卡斯忍不住插話道。
“這不就完了嗎,人家是貴族家庭出身,你們是個啥?”
科爾曼直接說道,他的眼神中滿是不屑與嘲諷。
“人家父親就是一名騎士,雖然在貴族中算是靠下的,但人家屬于正式的貴族體系內,上邊的封君就是老米洛伯爵,在往上就是國王陛下,你又是什麼出身,上邊又是什麼人?”
“而且你以為為什麼約翰能獲得國王覲見?他所在的霍亨索倫家族當初每年都用錢打通上面的關系,先是自己的封君米洛伯爵,再通過米洛伯爵引薦讓一些親屬到溫達姆或者各個大貴族中當官,再一步步打通上邊的關系,加上那位約翰陛下真的有能力在森林領打贏了尤達軍隊,才在一眾貴族高官的認可下,由國王最後拍板同意讓他擔任森林總督的。”
科爾曼侃侃而談道。
“當然還有一點,那就是當初我軍面對尤達軍隊處于劣勢,國王需要一位出身低階貴族家庭的人來做宣傳,號召更多貴族出兵打仗才推的約翰陛下做總督。”
“那麼話又說過來了。”
科爾曼再次將目光轉向格里菲斯,眼神中充滿了質問。
“你是有錢,還是有靠山,或者又有一位當貴族的爹?”
格里菲斯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麥酒在杯中輕輕晃動,映出他微微失神的雙眼。
他當然想過約翰背後或許有貴族支持,畢竟當時那個出身低階貴族家庭的年輕人能在短短數年間便晉升為王國總督,絕非僅憑戰場上的幾場勝利就能實現。
但此刻科爾曼副官娓娓道來的細節,卻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剖開了他認知中那層薄薄的紗幕,露出背後盤根錯節的權力網絡。
“竟連米特蘭國王陛下也支持他?”
格里菲斯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就連哥爾卡斯也覺得不敢置信,他不由自主地問道
“這些傳言你是怎麼打听到的?”
“打听?”
科爾曼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
“我跟約翰陛下是同時從米洛領入伍的參軍,我們家的領地與約翰父親的封邑只隔著幾里的路,這種手段幾乎所有貴族都在用。”
“這太不公平了!”
一名年輕佣兵猛地拍案而起,木桌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他指著科爾曼的鼻子,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為什麼這些貴族能通過互相扶持當官?我們這些人拼死拼活,每次打仗都沖在最前面,卻只能賺幾個辛苦錢!”
他的眼神里燃燒著不甘,脖頸上的青筋因激動而暴起。
“我們流的血難道比貴族的少嗎?”
“因為你們就值這個價格。”
科爾曼的回應像一盆冰水,毫不留情地澆滅了年輕佣兵的怒火。
“你們能擔保的東西太少了,我們貴族不說別的,光憑一個世襲的爵位就能獲得上層的信任,因為我們是一個體系內的,無論是爵位、領地,或者是人脈資源都是經過數百年沉澱的。”
“而你們只不過是一些平民罷了,萬一死了那不就白投資了?貴族們可不會把寶押在不確定的人身上。”
“好了好了。”
看著這些佣兵垂頭喪氣的模樣,科爾曼突然擺擺手。
“看你們只不過是一些小屁孩,就不追究你們對貴族不敬的罪名了,真想出人頭地,你們這樣做是不行的。”
格里菲斯深吸一口氣,胸腔里翻涌著不甘與困惑。
“請寬恕我們的無知和無禮。”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禮,聲音沉穩得不像個佣兵。
“請您給我這支佣兵隊提一些建議,我們之後該怎麼做?”
科爾曼挑眉打量著這個與眾不同的佣兵隊長,看到對方眼中未熄的火光後微微頷首︰
“你們沒錢沒身份,只能找個靠山。”
“找沒有大雇佣兵團的地方,給當地領主服務。”
“然後攢錢,擴大規模,再用錢賄賂官員獲得召見。”
“那您有沒有什麼途徑?”
格里菲斯追問道。
“不清楚,我又不是干佣兵買賣的,你需要自己去找,機會是自己找到的,別人告訴你的,大概率是個讓你主動跳進去的陷阱。”
科爾曼將錢放在桌子上,就帶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