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媽很不情願地將兩人讓進屋，保安大爺轉身嘆口氣下樓了。
“坐吧，桌上有茶自己倒。”
她坐回搖椅上，懷里抱著一個眼楮很大的布娃娃，盯著天花板發呆。
“大娘，我們是青雲公益的，不是社區的，過來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噢，公益？我不需要救濟，老婆子一個人，養老金都花不完。”
丹若和阿傍兩人面面相覷。
“大娘，您誤會了，我們不搞救濟，專門幫人完成心願。”
“心願？我的忙沒人能幫！”
“您說說看，只要不是上天摘月亮，都行。”
“能讓我見到孫女嗎？”
“大娘，這……”
“嗨，你瞧，做不到吧，走吧！”
侯大媽干脆閉上眼楮，搖著椅子不再說話，擺明是要送客。
阿傍一看這老太太說話也太噎人，跟誰欠她幾十萬似的，起身就要暴走。
丹若示意他坐下。
“大娘，您說的是招魂吧，實話告訴您我是女道士，這是我的證件。”
“什麼？”
侯大媽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差點閃了老腰，激動地接過丹若的道士證，渾濁的眼楮發出亮光。
“閨女，喝咖啡嗎？”
“大娘，不用這麼麻煩，喝白開水就行。”
大媽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轉身就去取咖啡，動作極其麻利不多會兒就端上兩紙杯咖啡。
驚喜地拉住丹若的手︰“閨女，大媽原本不是這樣的，自從我兒子車禍身亡後，兒媳離家，孫女天天爬窗戶說爸爸在樓下向他招手……”
苦命老人的悲慘遭遇，讓丹若這個見慣生生死死的判官淚眼朦朧。
丹若拿出黃符，假裝口念經文，打開額頭的太極印記，從小女孩墜樓的窗戶往下望。
靈光散出，她看到一樓牆角處有個虛弱的亡魂，蹲在地上玩著布娃娃的頭發。
“小布丁，到姐姐這兒來。”
“嗯？姐姐你要下來陪我玩嗎 ？”
小女孩抬起頭看向丹若，眼楮里透著童真，笑得很開心。
“奶奶想和你說話，你要回家嗎？”
小女孩搖搖頭，又蹲下繼續擺弄布娃娃。
“肉丸，給你梳好頭發，我們去找爸爸好不好。”
“爸爸最喜歡麻花辮。”
丹若听到小女孩的聲音，看來她心中想見到爸爸的執念很深，先讓老人開心，然後再哄孩子。
她一招手，就將小亡魂攝到手上。
“姐姐你好厲害，能幫我去找爸爸嗎？”
“可以，不過我們得做個約定？”
“什麼啊？”
“你看奶奶一個人多孤單，只要你陪她說說話，她開心了，姐姐就帶你找爸爸。”
“好啊，找爸爸嘍！”
小女孩高興地將布娃娃拋起來。
丹若運轉靈力，用手在侯大媽眼楮輕輕一抹，老人頓時淚崩，上去就要抱孫女，但發現再如何努力，都是從其身上穿過。
“閨女，我怎麼抱不了小布丁。”
“大娘您忘了，她現在是……”
“噢，你看我！”
侯大媽忙用手擦干眼淚走回椅子，招呼孫女過來，讓她坐在腿上，就像以前那樣。
“小布丁，怎麼平時不到奶奶夢里來，奶奶有很多故事要告訴你。”
“奶奶，還是講農夫和小黑蛇的故事嗎，都听過一百遍了。”
“你這小機靈。”
侯大媽想用手捏小孫女的鼻子，想想又將手放下，眼中滑過一絲失落，但笑容又迅速爬回臉上，這種機會難得，她不能掃興。
“那奶奶給你講個小麻雀的故事？”
“小麻雀吃蟲子嗎？”
“不是，從前有片稻田，一天來了一大群小麻雀……”
半小時過後，小女孩撲閃著大眼楮，靜靜地看著奶奶，伸手去摸她的臉。
“奶奶你哭了。”
“沒，沒有，這是高興的眼淚，奶奶有很多故事要告訴小布丁。”
丹若兩人就像愛听故事的五鬼，在旁邊看著一老一小說說笑笑。
這種畫面，是很多家庭再常見不過的場景，但對她們來多麼奢侈，造化弄人啊！
“奶奶，告訴你個秘密，有兩個非常高的叔叔到咱們樓下，手里拿著長長的鎖鏈可恐怖了，我悄悄躲到一樓老爺爺家的菩薩相後面。”
“小布丁真厲害！”
“嘻嘻，他們連躲貓貓的游戲都不會玩！”
丹若也被這個小布丁逗笑了，怪不得過去這麼長時間，小女孩還停留在陽間，原來是靠這種方法躲避了勾魂鬼差。
“奶奶，我想去找爸爸，可是怎麼喊他都沒出現。”
侯大媽還是止不住眼淚，突然放聲大哭。
“是小布丁不好，惹奶奶生氣了嗎？”
“沒，沒有，奶奶在生你爸爸的氣，大壞蛋亂跑不知道回來看看我的乖布丁。”
小女孩抱著布娃娃看向丹若，眼里透著期待。
丹若走過來蹲下身，悄悄在其耳邊說了幾句。
“嗯，小布丁收到。”
女孩眼楮透出小狡猾，看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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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講故事累不累，換小布丁了。”
“呦，真棒，奶奶最喜歡听你講黑鴨子的故事。”
“不， 這次是小白狗……”
兩個小時過去，祖孫兩人講累了，侯大媽搖著椅子，小布丁靜靜地坐在她腿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似的。
丹若看向兩人，侯大媽眼中露出不舍，但她知道這種會面是短暫的，小布丁該去投胎，老這樣飄在外面，遲早魂飛魄散。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孫女，想多看幾眼，以後就沒機會了。
“小布丁，呆會兒跟姐姐走，記得要听話噢！”
“嗯嗯。”
小女孩從奶奶的懷里離開，飄到丹若面前眨著眼楮。
“真棒，任務完成的不錯，姐姐這就帶你去找爸爸。”
“噢，找爸爸去嘍！”
布丁高興地拍著雙手，布娃娃掉地上都不在意。
“閨女你帶她走吧，記得給我那苦命的兒子帶句話，讓他別擔心我，照顧好自己和布丁。”
侯大媽起身看向擺在供桌上的遺像，用手擦著照片，嘴里嘟囔了幾句。
“謝謝你，閨女，老婆子看到孫女了，這房子也就沒什麼可留戀的，我會去社區簽字的。”
她轉身坐回搖椅，輕輕地搖著，嘴里唱著小布丁喜歡的兒歌。
丹若托起弱小的亡魂， 手一揮，老人眼中再也看不見孫女，只有那飄在空中的布娃娃。
“走，找爸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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