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行人到達淇洲時,夜色已深,此刻的紂王墓上空繁星點點,借著皎潔的月光,他們在豫州內衛的指引下找到了墓葬。
微風吹拂,低矮的土堆旁沒有守護的神像,也沒有高聳的華表,就連帝王墓標配的神道在這里也找不到蹤跡,只有些許荒草扭動著身軀。
五鬼打開了攜帶的手電筒,一束束光照射在前方。
他們看到眼前的墳冢顯得十分破敗不堪,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宏偉壯觀。
整個墳冢看起來更像是一座被遺棄的礦山,而不是傳說中的帝王之墓。如果不是墓碑上刻著“紂王”二字,恐怕誰也不會將這個地方與歷史上那位赫赫有名、威震天下的商紂王聯系在一起。
紅衣女子深情地用手觸摸著黑色的石碑,血淚一點點地滴在以篆書雕刻的“紂王之墓”這四個金字上。
“大王,九兒來看您了,想不到你一世英武最後竟落了個自焚而死的下場,為什麼就不肯听臣妾的話!”
“妲己她只會讓你越來越暴戾,您以為她那些下流的行為我不會嗎,我只是不想做,並不是對您不忠。”
原來紅衣女子的真名叫羋九兒,父親貴為殷商一方諸侯,她從小接受的都是最正統的教育,所以當大王向她提出違背女德的行為時,她嚴詞拒絕,破口大罵,並苦心勸告大王以國事為重,不應淫亂後宮。
她的次次拒絕,侵犯了一代人王的尊嚴,在妲己的煽風點火之下,九兒因“不�淫”的罪名被殘忍殺害。
行刑時,鮮血將白袍染得血紅,她含恨而死,亡魂不願進入地府,最後寄居在生前最愛的古琴中。
望著低矮的土堆,九兒的內心極其復雜,她以為自己再見到大王時,會破口大罵,將他從墳里拉出來鞭尸,但此刻的她卻生不起一絲恨意。
也許是三千多年過去了,物是人非,就連恨意也消磨殆盡。
“大王你自焚的時候,有沒有後悔殺了九兒,你是我的夫君,我怎麼會對你不忠,只是那些下流的動作我不屑去做而已。”
九兒在紂王墓前,一個人自語了許久,不像是來復仇的,更像是來祭奠亡夫的。
當她轉頭眺望著遠處,發現了附近的妲己墓,緩緩地飄了過去。
“賤人,想不到就是死了,你也陪在大王身邊,老天還真是不公,真想一掌劈碎你的墓碑。”
“我知道,殷商的滅亡怪不了你,但你為什麼不勸勸大王,讓他不要那麼暴戾,窮兵黷武,沉迷後宮。”
九兒將手高高舉起,墳冢上空頓時陰氣翻滾,她的死和眼前這個人脫不了干系,心魔不停地告訴她,“一掌劈了這個賤人的墓,妲己有什麼資格陪在大王身邊。”
高舉的手遲遲沒有落下, 片刻之後,只听見一聲釋懷的嘆息。
“罷了,你估計連骨頭都化成飛灰了吧,不知道轉世了多少次了,我何必和一個破石碑過不去。”
她轉身看著丹若他們,忽然間變得異常暴戾,身上散出的鬼氣形成一股陰風卷起了漫天塵土。
“呵呵呵,大王我也看了,這個世界便沒有值得留戀的了,我活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剛才我之所以沒有出手殺你們,就是為了讓你們帶我來這里。”
她運轉渾身陰力,朝丹若撲了過去,伸出利刃一樣的指甲,像是要扭掉對方的頭顱。
“不好,她要殺丹將軍。”
眾人一聲驚呼,內衛迅速掏出了手槍朝九兒射擊,機靈鬼甩出了打魂鞭,阿傍扔出了拘魂鎖,搗蛋鬼將勾魂鎖對準了她的琵琶骨,金凡誠抽出了銅法尺。
道道攻擊覆蓋了羋九兒。
在掌風快接近丹若時,九兒忽然收手,面露微笑。
“快收了道法,她沒想殺我。”
丹若沖著五鬼他們焦急的怒吼,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地府鬼差的法器可不是吃素的,瞬間就將九兒的魂體打得千瘡百孔,離魂飛魄散就差一陣陰風。
因為她根本沒有反抗,任憑攻擊落在自己身上。
一向冷傲的丹若,滿臉痛惜,“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可以轉世投胎的。”
“呵呵,重活一世又能怎麼樣,你看這芸芸眾生,還不夠苦嗎?每一世都要經歷愛恨情仇,生離死別,有意義嗎?人間我看比地獄更可怕,謝謝你帶我來見他。”
羋九兒的魂魄像綻放的煙花一樣,轟然破碎,用最絢爛的方式告別了這個世界。
丹若仰頭看著空中,久久不能釋懷,九兒魂飛魄散時,看她的眼神不停地在腦海中回蕩,那是一種解脫,一種訣別,等待了三千多年,就是為了看一眼曾經的丈夫,曾經那個將自己殘忍殺害的男人。
在九兒的眼里,恨也許沒有那麼痛。
有的只是一個妻子對丈夫最後的眷戀。
如果紂王能看到現在的九兒,會不會對當初自己的荒誕舉動感到萬分後悔,這麼一個深愛他的女子,他怎麼能忍心殘害她。
一切都沉眠在歲月里,愛與恨是什麼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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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請恕罪,打出的攻擊收不回了,我們真以為她要殺您。”
“哎,她一心求死,一切早已注定。”
五鬼等人拿著法器呆愣在原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深情的女人,值得他們敬佩。
眾人朝著天空深鞠一躬,送了九兒最後一程,陰陽兩界,從此再也沒有這個人。
“回豫州吧!”
丹若說完話,無力地朝車的方向走去,羋九兒的話讓她心里憋得慌,道心都差點崩碎!
車上,只能听見窗外的破風聲和發動機的轟鳴聲,沒有一個人說話。
一直到了居住的酒店,一行人像打了敗仗的軍士,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等到太陽再次照耀大地時,他們依舊蜷縮在被窩里不願醒來,有幾個人晚上一直做著噩夢,多次驚醒,到了天亮才熟睡。
臨近中午,阿傍揉著黑眼圈,打了個哈欠,叫醒五鬼他們,出去找吃的。
小饞鬼揉著饑腸轆轆的肚子,小聲在阿傍耳朵旁說︰“傍爺,我們要不要去叫判官大人一起去吃。”
“算了,九兒的事,對她的沖擊有點大, 誰像你一樣,就知道吃,走吧,回來時給她帶點飯。”
當他們吃完飯回到酒店,敲響丹若的房門時,看到的是一臉素顏的判官大人。
“大人,給您帶了一碗牛肉燴面,你多少吃一口。”
“謝謝你小饞鬼,我真沒胃口。”
“這家的面味道真是不錯,我們可是排了一個小時才吃上的,專門給您帶了份嘗嘗。”
“好,有心了。”
丹若接過飯,朝他們點了點頭,轉身關了門,坐在桌子上,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我是不是有點頹廢了,生生死死見了那麼多,怎麼羋九兒的死,對我的沖擊力這麼大。”
“愛一個人,真的可以不顧一切,連轉世投胎都放棄嗎?”
“我對李清風的愛,有沒有這麼深。”
她在心里嘀咕著,忽然很想丈夫,很想爸爸,很想族人。
人最悲哀的,或許是沒有值得掛念的人吧。
到了下午,當豫州內衛的人來到酒店時,丹若才從那種昏昏沉沉的狀態中醒來。
“丹將軍,我們調查了這個林四爺,因為時間過了太久,沒有資料表明他和上古的殷家有關聯,但您提供的那些照片,其中有一部分確實是殷商王室才有的,堪稱國寶重器。”
“還有,有人替他買了下周一去龍都的飛機票。”
丹若一听,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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