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醫生準備進單元樓，覺得後面涼颼颼的，用手摸了一下脖子。
突然，手踫到了尖銳的東西，他以為脖子掉樹枝了，回頭發現什麼都沒有，認為是做了幾台手術太累了，感覺錯了。
晃了晃脖子，再沒感覺到尖銳的東西，便進了樓。
紅發女鬼和他一起進了電梯，董醫生對著鏡子照了照，看到自己臉色有點泛黃。
忽然鏡子里出現了一道人臉，董醫生看見人影一閃而過，驚慌的按著扶手，四周看了看，連個鬼影都沒有。
“看來得讓科室給我少分配點手術了，今天精神怎麼這麼恍惚，疑神疑鬼的。”
他對著鏡子自言自語了幾句，叮！電梯門打開，在包里掏了半天才拿出鑰匙開了門。
女鬼也跟著走了進去。
整個晚上董醫生一直做著噩夢，一個孕婦死在病床上，忽然變成了厲鬼，讓自己償命。
“啊，有鬼！”
他從床上坐起來，發現自己是在做夢，松了一口氣，但那個孕婦他還真認識，也因為那台手術，差點讓他離開了醫院，最後還是院長據理力爭聯系了有名的律師，為他挽回了名譽。
“哎，雖然她的死不是我的錯，但也是個可憐的女人，明天正好休假，天亮了去公墓看看她，也許是在陰間過得不好，沒人給她燒紙吧。”
董醫生一陣自語後又睡著了。
紅發女鬼本來今晚想殺了這個醫生，報當年見死不救的仇，但听了他的話，心里有了遲疑，當年自己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另有隱情？
這個醫生居然不內疚，天亮了還要去公墓看她，這反常的舉動，讓仇恨沖頭的女鬼心里有了疑惑。
天亮了，董醫生去了南郊公墓，那個死去的女人名字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因為這場醫鬧他差點丟了這份工作。
買了一束菊花、蠟燭和貢品，為了環保和防火，現在公墓不讓焚燒紙錢。
他從兜里拿出煙，遞給了管理員，“大叔，您知道甦珍珍的墓碑在哪兒嗎，我想去祭拜一下。”
“你說那姑娘啊，也是可憐人，生孩子難產死的，我之所以印象深刻，這幾年沒人給她祭掃過，我們這幾個老家伙，看閨女可憐，清明節順手給她掃掃墓，點根蠟燭，哎！”
管理員大叔領著董醫生找到了甦珍珍的墓。
“小伙子，這閨女可憐，你晚上可以在十字路口給她燒點紙錢，最好拿個鐵盆，注意防火。”
“好，謝謝叔叔。”
董醫生把花放在地上，拿出濕巾給甦珍珍擦了墓碑，點燃了蠟燭，擺上貢品。
看著這個年輕貌美的姑娘，他內心一陣惋惜，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簽字卻讓她喪了命。
“甦珍珍，當年你胎位異常，孩子遲遲不能入盆，我們建議家屬剖腹產，但是家屬始終不肯簽字，你婆婆一直強調順產的孩子聰明，你老公是個媽寶男，雖然焦急但還是沒在手術同意書簽字。”
“最後因為大出血，我們把整個血庫的血都調來了，但還是沒有搶救過來。
因為難產大出血，導致一尸兩命，家屬們不分青紅皂白地沖進來，她的丈夫上來就給了主刀的董醫生一拳，還罵他是殺人凶手。
董醫生至今還記得，她婆婆當時抓著自己的衣領，把他的臉都摳爛了，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要他賠自己兒媳和孫子的命。
後來，家屬以醫療事故為由將董醫生和醫院告上了法院，並在社交媒體上四處宣揚董醫生是庸醫，失手害死了孕婦。
這些謠言和誹謗讓董醫生陷入了困境，他不僅面臨著職業危機，還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最後院長請了有名的律師，拿出醫院當時的監控錄像，和所有的病例，以及那張未曾簽字的手術同意書。
經過法院查證，甦珍珍的死不是醫療事故，醫院整個處理過程合規合法，判定董醫生無責，家屬後來的上訴也被法院駁回。
在墓碑前駐足許久後，董醫生深鞠一躬，離開了公墓。
在她離開時，墓碑上的照片先是一笑，後面眼神里全是陰冷，留下了滴滴血淚。
董醫生吃完午飯後，美美地睡了一覺，每天好幾台手術，他實在太累了，全靠休假補覺，一下睡到了晚上8點。
忽然想起公墓那個大叔的話，他換好衣服匆匆出了門，到附近的殯葬用品店去買紙錢。
“董醫生是你啊，給你根粉筆，記得在地上花圈時留個出口，里面寫上親人的名字，我門口有火盆借給你用。”
“好，謝謝。”
到了十字路口，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按照老板教的，在地上畫了圈，特意留了出口。
“甦珍珍，現在規則改了，患者自己就可以在同意書上簽字直接做手術了，希望你投個好人家，這些錢你拿上，想買啥買啥。”
忽然一陣陰風吹過，將紙錢燃燒的灰燼吹到了天上。
按照老一輩的說法，這種現象就是死去的親人把紙錢收走了。
紅發女鬼甦珍珍站在遠處的大樹上，將一切盡收眼底，她終于明白當年自己的死不是醫療事故，僅僅是因為丈夫不肯簽字。
他們曾是令外人稱羨的一對，仿若兩顆璀璨的星辰，于大學的天空相戀，畢業後並肩邁入婚姻的殿堂，兩年後更迎來了愛情的碩果。
雖說生活中亦有爭執喧鬧，恰似交響樂中的不協音律，然而更多的歲月卻是如醇酒般甘美，似清風般愉悅。
但這一切終結于那張未簽字的手術同意書。
甦珍珍對著董醫生的方向深鞠了一躬，這是一個善良的醫生，自己差點錯殺好人。
一陣寒風吹過，董醫生渾身一顫，裹緊了大衣，小跑著回了家。
夜晚11︰50，西子灣小區一戶人家的燈忽然打開，一個滿頭大汗的男子，從夢中醒來，他夢到了死去的妻子渾身是血掐著自己脖子，嘴里喊著“你為什麼不簽字，還我命來。”
媽媽敲響了他的房門，“福清，是不是又做噩夢了，別自己嚇自己，人死了啥都沒了，你妹妹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家里條件挺好的，明天好好跟人談談。”
“嗯嗯，媽，我知道了。”
福清揉了揉太陽穴，關了燈。
天亮了，一陣警報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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