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知謙在一樓烤著爐火,陷入深思。自榆州到盛京,他的仕途漸入佳境,只是……芷蘭卻變得與他陌生了起來。
此刻他內心竟有一絲懊悔,早知芷蘭脾氣如此執拗,他當初就該語氣再和緩一些規勸她。
如今她對自己客氣疏離,他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阿姊,姊夫。”門外突然傳來周顯小聲的呼喚。
曹知謙蹙眉一時沒听清是誰在外面“進來。”
門被推開,周顯一臉甜笑走了進來,嬌俏的行了一禮後,特意環視一圈屋內不見張芷蘭的身影。
眼楮轉了轉,來到曹知謙對面坐了下來“阿姊不在?”
曹知謙點頭“在樓上歇息,你有何事找你阿姊?”
周顯故作姿態“我是想來感謝阿姊的。”
曹知謙蹙眉一臉莫名“何事要感謝你阿姊?”
周顯眼眶突然泛紅“今日去了軍營,因為不懂規矩沖撞了冠軍侯,冠軍侯很生氣要攆走我和小米阿姊。還是阿姊去找了冠軍侯賠不是,又陪著冠軍侯出軍營去張羅釀酒的事。冠軍侯回來後心情才得以好轉,沒有再提攆走小米阿姊和我。可阿姊怕我不懂規矩再沖撞了冠軍侯,不想我再去軍營我也是能理解的。
我還以為阿姊不喜歡我的,不成想阿姊今日為了我陪著冠軍侯走了許久,才讓冠軍侯心情好轉。
所以我想來感謝阿姊,又擔心阿姊還在生我氣,我今日的確莽撞無禮我也知錯了。既然阿姊在樓上歇息,那我明日再來感謝阿姊向她賠不是。”說完周顯站起身行了禮“姊夫,那我就先回去了。”
曹知謙如夢初醒,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心不在焉地點頭道︰“嗯,那你回去歇息吧。”
“是,姊夫!”周顯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曹知謙,這才轉身離開。
“且慢,你阿姊今日陪我大兄去了何處?”曹知謙緊蹙眉頭,突然出聲叫住已然走到門口的周顯。
周顯輕揚嘴角,眼里滿是得意,轉身的瞬間又變成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我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知他們出了軍營許久才回來。回來後我見冠軍侯心情頗為愉悅,阿姊說是與冠軍侯談了什麼釀酒的事。我只知冠軍侯消了氣,心里這才踏實,總算沒給阿姊和小米阿姊惹禍。”
曹知謙眉頭緊蹙,雙眸中盡是沉思之色,許久之後,他才對著門口的周顯沉聲道︰“你且回去歇息。”
周顯再次行禮“是,姊夫。”這才出了屋子將門關上。
曹知謙蹙眉,狐疑的看向樓梯方向。談何釀酒?為何芷蘭回來沒有與他細說今日與大兄一同出去?
他在腦海中不斷思索著周顯適才所言,愈想心中愈是紛亂。
現今她對自己竟如此生疏?每日所經歷歷何事竟都不願與他詳述了?
一股無名悶氣郁結于胸口,她當真是越發矯情,全然不知禮數了!
皆是因他對她太過縱容,才致她如今本末倒置,不辨婦道,不知該如何侍奉夫君!
深吸一口氣,他起身正欲上樓,福子的聲音在門外傳來“少主,新婦,水已備好。”
曹知謙止住腳步,一臉凝重地坐了回來“進來。”
福子推開門,身後五六個婢女各自拎著一桶熱水,步履匆匆地上了樓。
福子先是向少主施禮,而後才將門關上,在門旁靜候婢女下來,再度去打水。
曹知謙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向門口的福子,他眼神深邃。須臾“福子。”
福子趕忙躬身趨近“是,少主。”
曹知謙略微思索後“明日起你隨新婦一同前往軍營,新婦近日頗為辛勞,你需多為她分擔一些。”
福子施禮“是,少主。”
曹知謙又道“新婦對盛京生疏,又身為婦人,我恐她外出時有所不測。你務必時刻伴隨新婦左右。”
福子應道“是。”
這時樓上的婢子陸陸續續拎著桶下來了,福子向曹知謙行了一禮,帶著婢子再次返回打水。
曹知謙此刻並未急于上樓,他右手食指有節律地輕叩腿部,眉頭緊蹙,陷入沉思。直至福子再次引領婢子將熱水添滿桶中並退出後,他才緩緩起身,拾級而上。
曹知謙步入內室,望見芷蘭身著輕裘,尚未卸去,身子蜷縮著側臥于席上。他放輕腳步,端坐于芷蘭面前,並未喚醒她,只是默默凝視著蹙眉入眠的芷蘭,回憶起適才周顯所言。
腦海中竟浮現出芷蘭與外兄並肩而立、談笑風生的場景,他的眉頭緊蹙,面色沉沉,許久之後,方才輕輕推了推芷蘭。
芷蘭也不知自己何時睡著了,被曹知謙喚醒時一時間還有些分不清狀況。
曹知謙恰好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水已備好。”
芷蘭仍有些困倦,見他頭發未濕,衣裳也未換,皺眉道︰“你為何還未沐浴?”
曹知謙語氣平靜︰“今日上午已沐浴過。”
芷蘭頷首,起身欲下樓,“那你先歇息。”
曹知謙卻起身隨她一同下樓,她疑惑轉身,不解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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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知謙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我不累,在書室看會兒書,等你一同歇息。”
芷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奇怪,他今晚為何如此溫柔?仿佛回到了榆州初嫁時所認識的曹知謙,這讓她有些不適應。
她未洗頭,只是泡了個熱水澡,讓身子暖和些。出來時,曹知謙恰好從書室走了過來。
見她未沐發,曹知謙點頭道︰“此時沐發恐難以干,室內寒冷,不沐發也罷,以免受寒。”
芷蘭心中疑慮更甚,實在想不通曹知謙今日為何如此溫柔體貼。
曹知謙牽起她的手往樓上走,看似隨意地問道︰“方才進屋見你連輕裘都未卸下便睡著了。長平侯雖為人謙和,但對吃食並不講究,你為他準備吃食想必會輕松些。只是我那大兄對飲食頗為挑剔,你定然受累了。”說話間,兩人已進入內室,內室的火盆燃燒著,曹知謙走過去添了幾根柴火,這才轉頭看向她。
她端坐于梳妝台前,默默梳理著頭發,並未深思。今日他竟未如往常那般喋喋不休,訓誡她應遵循的禮儀規範,她亦樂得回應他幾句︰“我平素僅負責兄公的飲食,長平侯鮮少在軍營中用飯。听趙司馬說,長平侯公務繁忙,每日來軍中也不過稍作停留便離去了。”
曹知謙移步至她身旁坐下,面色柔和,緩聲道︰“我那大兄最為嚴苛,難為你每日為他操持飲食。大兄可曾有刁難你之處?”
這突如其來的關懷,令芷蘭不禁側目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目光,繼續梳理著頭發︰“兄公雖對飲食頗為挑剔,但也不會無故尋我麻煩。”
曹知謙眼神微閃,頷首道︰“如此甚好……外姑與外妹在軍營可還適應?”
芷蘭輕點了下頭︰“阿母有些事情可做,心中也愉悅不少。”她憶起周顯,“周顯自明日起便無需再去軍營了。”
曹知謙似有疑惑,問道︰“為何外妹不去?莫非是惹你不悅了?”
芷蘭放下梳子,沉聲道︰“並非惹我不快,而是她不守規矩,沖撞了兄公。兄公已下令,明日若再見到周顯,便以間諜罪論處。如此,我又怎能再帶她入軍營?”
曹知謙始料未及事情竟如此嚴重,竟要以間諜罪處置,那可是死罪。
他不解追問“外妹做了何事令大兄如此生氣?”
芷蘭將皮毛鋪在席子上,這才回道“具體因何事我也不知其中原因。”
曹知謙躺下凝視芷蘭,試探的開口“大兄心思莫測,行為肆意狂妄。他若動怒只怕不好平息,不如明日一早去我見大兄賠不是,也省的你在中間難做。”
芷蘭有了絲困意,心不在焉道“不必了,兄公也不是小氣之人,該賠不是的我也賠過了。只要周顯不再踏入軍營,兄公也不會再提起此事。”
眼見芷蘭似睡非睡,曹知謙追問道︰“大兄性情乖僻,要使他息怒恐非易事。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芷蘭其實並未真的困倦至極,只是若要詳加解釋,不知何時才能說完。況且此刻她並不想讓曹知謙知曉她要釀酒的事。
待她第一批酒釀制成並售出,分到銀錢後再告知他也不遲。
畢竟她並不熱衷大張旗鼓地向眾人宣告自己準備創業,萬一結果不如預期,她擔心會遭人非議。
她更傾向于默默努力,待有所成就後再廣而告之。
因此,她決定對此事緘口不言,只敷衍道︰“我誠懇致歉,兄公自然便消了氣。歇息吧,明日還需早起。”言罷,她似難以抵擋倦意,緩緩閉上了雙眼。
曹知謙滿心疑惑,若有所思地凝視著芷蘭……
翌日,當她听福子說今日起要隨侍她左右時,只覺很突然。可轉念一想,阿母,小米都隨她去了軍營,過幾日還要去釀酒,她身邊也的確需要個幫手。
至于周顯她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府中吃喝都不缺。
最近她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為的確有些累,福子能幫襯她,她也能輕松一些。
接下來的幾日曹知謙上值,芷蘭終于有了機會回空間。白日做飯有李桂香小米幫襯她已經輕松不少,福子又隨身侍候她,很多事都不必她伸手福子就極有眼色的幫她做了。
她也的確輕松愜意的享受了幾日,可每到晚上就是她苦逼的時候。曹知謙休沐兩日,她就連著兩日沒回空間。空間里的活多到她直想喊娘!
專門開闢出來一塊地種了為數不多的葡萄籽,又將蒸熟的粟米攤涼後握成團,放置房檐下。
她沒有做很多,這也是她第一次研究酒曲,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所有成團的粟米飯,她裝進大一些的竹節里。
再用重物再壓一遍,將粟米飯里的氣泡壓出去,壓結實後再倒出來。
她將荷葉鋪在房檐下,壓結實的粟米餅放在荷葉上,再將之前磨出來的米殼撒一層在上面。
她這是效仿大醬的曲的制作方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如今只需要等,等這粟米餅成型。等它成型後還要鋪上一些濕潤的粟米草,靜靜等待它是否能結成菌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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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覺得應該是可以的,之前釀的酒沒有酒曲,只用白石井水就成功了。
如今她依舊用白石井水蒸粟米,粟米草也用白石井水浸泡過,應該可以。
晚上回空間干活雖然很累,但這幾日她也是難得享受了屬于自己的時間。
曹知謙上值的第二日,晚上她就在空間里拿出之前用竹子串好的肉串,起火燒烤。
滋味雖然沒有現代那麼好吃,但烤的油滋滋的羊肉串加點鹽巴,用茱萸麻油刷一層在上面,味道也很獨特。
難得放肆一次,她喝了三大碗米酒,微醺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一個人無拘無束的時候。
或許是一個人過了太多年,她有時還真的特別懷念一個人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感覺。
曹知謙當值第四日,盛京全城戒嚴,百姓皆不得出門,據說各地藩王入京朝賀,百姓不得妄自窺視。
軍營中士卒盡皆出動,連曹牧謙與趙破奴也需在外負責巡查。
營中僅余寥寥數名守衛,她去也徒勞無益。
頗有一種突然領導給放了一個大假的感覺,她終于可以睡到自然醒,醒了就有福子端來飯食,渴了福子就會煮蜜水給她喝。
吃過飯會和李桂香小米在院里散散步,或是圍著火盆烤火,吃著府里婢子送來的糕點,一起聊聊戒嚴,聊聊都會有哪些藩王入京。
周顯自那天開始,在她面前收斂了不少,無論人前人後都開始恭敬的喚她一聲阿姊。
其實只要周顯別總是用她那小聰明,做一些讓她看不過去的事,她對周顯也不會太過分。
她和李桂香小米烤火吃糕點,周顯就坐在一旁跟著吃點糕點,卻也不搭話,看著倒是比之前沉穩不少。
夜晚如果仔細听,會听到無極宮那邊,傳來的管弦絲竹樂器演奏,斷斷續續的音樂聲。
這樣的場景與榆州月亮橋附近有些像,不知此時的無極宮內是怎樣一番場景?
而此時的無極宮大殿內燭火輝煌,管弦絲竹樂器由樂府樂人演奏。
女娘,阿郎穿著華美的衣裳,在樂器前或是擊缶、或是吹笛、彈琴。
大殿中央女舞人穿著薄紗,步調一致跳著柔美的舞蹈。大殿上首李胤坐在高位,皇後衛鶯居于左側,太子李胥居于右下首。
李胤膝下其他兒子與十二藩王在大殿右側,三公九卿坐在左側。
推杯換盞,嬉笑之聲不絕于耳。舞人一曲完畢,俳優穿著滑稽,涂著扮丑的脂粉,夸張的動作,編撰的笑話,逗得大殿之上眾人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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