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山屯糧食全部收齊，糧食該入窖的入窖，該曬的曬上。
幸好最近一陣天色比較好，老天很給面子，全部都是大晴天，每天都是大太陽，不影響曬糧。
屯子里各家原本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下來，看天色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老天爺變臉也不會突然變。
哪怕下雨，也會提前有所征兆，不會說變臉就變臉。
尤其是現在季節轉變，天氣逐漸轉涼。
越冷，下雨的概率反而越小，突然降雪的概率都比降雨的概率大。
“今年關于糧食最好的消息，就是收糧前停雨，曬糧時不下雨，要是收糧下雨，曬糧再下雨，今年全完了。”
采藥人看著屯子情況，對著身邊老煙槍開口說道︰“我去其他屯子看病也問了情況，咱們屯算好的，其他屯子糧食少的多。
“從其他屯子還知道，山下的有些屯子房子地全沒了，有些人都沒了。”
“誒，今年跟前年比算好的，前年那才是大災。”
采藥人看著屯子里忙活的場景說著︰“不一樣，前年那大水來得急沒準備，山下被沖壞了好多田跟房子，死傷不少，可其他地方沒啥太大影響，山里面糧沒怎麼減產，不算嚴重。
“今年是雨一直下，下的時間長，這才少了這麼多。”
老煙槍忍不住嘆氣︰“都是災啊，小鬼子走了日子好了，這災也是隔一年一場。”
“天災沒法，人要跟天斗，跟天奪活下去。”說完采藥人突然想起來什麼，“我還听說一件事，說今年政府提前下發通知說有雨水要防範注意，所以之前就限口糧了。”
“有這事，三兒跟一國之前不都說過，他們小隊還有部隊都減了，甚至大水還沒開始發，離收糧還有好一陣就開始了。”
“那豈不是說，政府早已經預料到今年要遭災，所以提前準備了。”
兩個加在一起超過100歲的人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出來彼此眼中驚訝。
“老藥叔老槍叔你們在這歇著呢，起風了回家添衣裳小心風大吹飛咯！”
謝一城從屯長家拿著東西出屋，瞧見采藥人跟老煙槍兩個人聊著，走近招呼一聲。
“我們這老胳膊老腿的，骨頭沉的厲害，周圍山林子這麼密，吹飛那要多大風，這長白山估計都被吹沒了。”
“那誰也說不準。”謝一城笑著道，“你們加件衣裳別吹著涼了。”
老煙槍點頭答應著，瞧著謝一城手中拿著東西問道︰“老昌這又給你整啥好東西了？”
“托大娘做的一身新衣服，這不我哥回來了，衣服做好了給他裝起來，等走的時候讓他帶上。”
老煙槍抽了口旱煙輕笑道︰“一國說的沒錯，這家里你才是當家人，啥事都要你來想著，這穿衣服的事都要你幫忙張羅著。
“家里娶媳婦生孩子也是你比他先，回頭讓他喊你三哥算了。”
“我想他不願意啊！”
謝一城跟兩人聊上一陣，正打算走采藥人突然開口給他喊住。
看著注視自己的謝一城，采藥人開口道︰“三兒，之前你不是說我在山里遇見虎鞭虎骨那些東西給你留意著，你囤在家里回頭備用嗎。”
謝一城瞬間來了精神︰“怎麼說老藥叔，山里又有這東西了？新的舊的？”
“新的。”
“哪個屯子這麼能耐，現打新的？”
“山腳的一個叫幫山屯的地方。”
“別是拉幫套的山屯吧？”
“有拉幫套的，不過那都是過去，今後這不允許。”采藥人回憶了一番說，“人家本來想連皮子帶虎骨虎鞭一塊賣，結果被人壓低了價，從鎮子到省城都給不出高價，全都在壓他的價。
“氣得他直接帶著東西直接回家不賣了，東西現在就放家里。”
“要的價高？”
“要的價不算高，正常價，可這年景山里東西賣不上價，原本收貨的各家都不收了，好些要麼去北平要麼南下，省城也沒啥人，現在除非去奉天，不然難賣。”
謝一城听著也了然。
從縣里到省城，收東西的各家他之前全去賣過東西，知道情況，從大前年開始收購價就開始萎靡。
後面又因為打仗原因，銀圓金條購買力提升，收的比以前少不說，價格也比之前低，一跌再跌。
也是沒過多久，謝一城就停下了售賣，要麼留下存放，要麼自己用，又或者直接省事賣給合作社一起送縣城。
這打仗一打就是三年，好些人家里的金屬貨幣捐獻上繳支援的都不少，市面上金屬貨幣又減少。
金屬貨幣大量減少，皮貨價格供大于求下跌，紙幣不願意要，各家收購量減少。
市場萎靡，價格下跌，金屬貨幣缺乏，紙幣貶值，直接形成了收購惡性循環。
現在虎皮想要賣上價也能賣，就是跟采藥人說的那樣，去奉天賣。
作為東北最大的中心城市，這里怎麼都比這里要好。
要是願意，直接送去北平價格能更高。
可問題在于，誰會選擇不遠千里去一個人生地不熟完全陌生的地方，虎皮虎骨可不是什麼輕東西不好攜帶。
要是在路上被人看出來再出點事，可能命都沒了。
再怎麼解放後，危險也沒完全消除。
“等後面有時間我跟你走一趟過去瞧瞧，不過老藥叔，我可提前說好，我不要皮的。”
“你價格不夠人家也不賣你，給價低了人家不願意。”
謝一城點頭︰“那成，等屯子里忙活完這一陣，我跟你過去走一趟。”
“不耽擱你回隊里忙活吧？”
“不耽擱，隊里有人在顧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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