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弗蘭茨院長帶著聖殿騎士們剛踏入大門的時候,在高危傳染病診區二樓的中庭內,一群人正聚集著。
“仁慈的生命之母啊,請庇佑您可悲的信徒,讓我們遠離病痛的困擾,給予我們以全新的生命。”
一位穿著舊袍子的老婦人正對著樹根做的雕像虔誠祈禱著。
在她身後的地上正擺著一排奄奄一息的病人,其他還能活動的人也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她的身後。
有兩位臉上生著瘡疤的壯漢正押解著一名護士站在一旁,最外圍的狂信徒們也跟著一起詠唱起來。
……
【慈悲的母神啊!】
【您賜下的灼熱恩典已浸透我骨】
【這焚身之火是熔鑄新生的聖爐!這奔流的金露是滌罪的靈泉!】
……
在歌聲婉轉之間,躺在地上的病人們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
他們當中很多人面色潮紅、眼神迷離,身體在地上不斷扭曲著,張大著嘴巴發出了低沉而沙啞的嗄啞聲。
高燒的病人伸出手似乎在祈求著什麼,但周圍的人對他們卻置若罔聞。
聖歌依舊在唱誦,儀式依舊在繼續。
病人身上的病情在快速惡化,他們的痛苦在這一刻徹底化作了頌歌中的旋律。
【看吶!凡醫恐懼的潰痕是綻放的聖痕之花。】
【孱弱髒器間搏動的是您重鑄的生命之芽!】
【求您撕開這具囚籠般的舊軀吧】
躺地上的病人徹底不受控制了,他們身上冒出了密集的膿瘡,掙扎的動作也變得僵硬無比。
歌聲在此變得激昂,仿佛在催促著他們快誕生一般!
【仁慈聖母,慈悲為懷】
【賜我晶絲脈管傳遞聖愛!】
【賜我星眸洞觀見證真諦!】
在激蕩的歌聲中,病人的皮膚在劇烈的蠕動,仿佛下面有著千萬條蛆蟲在爬一樣。
忽然間!
一切都戛然而止!
歌聲停了,病人也徹底安靜了下來,仿佛一具具尸體一般躺在了原地。
外圍的家屬們看到這一幕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但對于儀式主導者的恐懼又讓他們不敢上前。
“呵呵呵呵……”
站在最前方的老婦人咧著嘴笑著,她的聲音很是干啞,就像她枯瘦地如同麻桿一樣的胳膊讓大家感受到了一種非人的恐懼感。
“愚昧的羔羊總會恐懼于吾主的偉力,殊不知這才是生命的終極形態。”
她拄著一根槐木拐杖一步一頓地走到了已經沒有任何氣息的病人面前,臉上浮現出一抹欣慰之色,仿佛是在欣賞自己的杰作一般仔細打量著。
“把人帶上來吧,儀式還差最後一個步驟。”
兩位長著瘡疤的壯漢拖著被打斷了雙腿的護士走了上來,瘟疫祭司很滿意地撫摸了一下護士的臉龐,接著毫不留情地將涂滿了膿液的匕首刺穿了她的心髒。
“無信者的鮮血將成為新生的指引石,大家不必擔心,你們的親人馬上就要回來了。”
老婦人雙手沾滿了鮮血,呵呵地笑著,接著停頓的聖歌再次響起。
這次的聲音不再是哀思與祈求,轉而變為了威嚴的宣告!
【瘟疫之母啊,請以我沸騰的髒腑為聖龕!】
【剝落這蒙昧的肉殼,讓膏油洗禮每寸渴求新生的魂!】
【凡呼吸您恩澤之風者,終將蛻變為光!】
【以我灼燙的胸膛為號角,吹響萬物重生的初啼!】
歌聲已畢,新生當臨。
在所有人畏懼又期盼的目光中,只見那些患者身上傳來的了咕嚕嚕的流水聲。
接著滿身膿瘡逐漸縮回了體內,只留下了少數的瘡疤在浮在表皮。
“波加,你……你、你,活過來了?”
後方一位臉上生著天花的女人驚訝地看著坐在地上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明明已經不行了,醫院這邊也早就讓她接受現實了。
但沒想到這位佩佩爾奶奶真的讓自己的丈夫活過來了!
“啊,是米娜,我的妻子、我的最愛。”
那位被喊道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才回過頭來說道︰“是的,親愛的,你的丈夫我活過來了,現在感覺比任何時候都要好。”
“我身上一點兒都不痛了,米娜你也趕緊過來吧,我們是夫妻要在一起才行啊。”
男人自顧自地走了過去,看向他妻子的目光也愈發地貪婪,甚至就連原本已經沉下去的膿瘡也開始逐漸浮現。
“別亂跑啊,小家伙,你還沒長大呢。”
佩佩爾奶奶一拐杖敲在了這個男人的頭頂,她攔住了渴望與妻子合為一體的丈夫,然後來到了其余病人的面前。
她摘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了枯白的頭發,老人家慈祥一笑看著眼中逐漸升起希冀的人們。
“鄉親們,這里的人救不了我們,他們只會恐懼害怕,然後把我們關在這磚石的牢籠里。”
“但是大家也看到了,在吾主的光輝下,病痛根本不足為懼。”
“只要接受吾主的賜福迎來新生,任何疾病都不會危害到我們,只有那些拒絕信奉吾主的蠢貨才會倒在吾主春風之中。”
佩佩爾奶奶咧嘴一笑,不經意間露出了發灰的牙齦,她的話語很有蠱惑性。
高危傳染病診區這里收容的基本都是病情最為嚴重的病人。
根據地現在的醫療條件有限,不管是治愈速度還是治愈能力都不足以應對這麼多的病人。
不同于經濟相對發達的布尼亞克地區,從亞季來的難民們基本都沒受到過任何的教育。
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根本沒法理解隔離對于烈性傳染病防治的意義,他們只會覺得革命軍是故意將他們關起來等死的。
在這樣的重重矛盾之下,一位用心險惡的瘟疫教派祭司就找到了這樣一個機會。
亞季的瘟疫最早從前年就開始,嚴格來說一開始就是個天災不小心引起的,但後來能發展成這樣愈演愈烈的情況絕對有人禍的因素在其中。
沒人知道瘟疫教派的人是怎麼聞風過來的,但可以清楚的是在亞季總督和當地貴族的刻意忽視下,這些潛在的邪教徒們也早就發展出一定的氣候了。
針對根據地的這次襲擊不是意外,而是瘟疫教派發展壯大之後的必然結果!